他再次俯下去我裳的時候，我反手一記耳揮出。

「我是你的夫君。」他頭也不抬，便將我手腕住，「不是你可以隨便手的人。」

他冷冷看我，角抿如薄刃，「我的人可以驕傲，不可驕縱。」

我倒一口氣，酒意上涌，連日抑的憤怒委屈一起上心頭。

「我也是你妻子，不是你的敵人，不是你要馴服的烈馬！」我抬眸直視他，一句話出口，已是哽咽，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我咬側過臉去，懊惱這止不住的眼淚，泄了我的脆弱。

他沉默片刻，鬆開我手腕，抬手來我臉龐。

我猛然拂開他的手，口怒道，「我若驕縱，又豈會一再你辱。婚三年，我獨守暉州，沒有半分對你不起，你卻在此安齊人之福……蕭綦，你捫心自問，可曾真心當我是你妻子？」

他怔住，定定著我，目中神莫測。

「不管你為了什麼娶我，也不管你是否將我當作妻子，從前的事就此揭過，我也不怨你！」我淚如雨下，連聲音也在抖，「從今往後，我再不管你三妻四妾，你在寧朔，我回京城，就此天長地遠，各自太平。你做你的豫章王，我做我的郡主，與其同床異夢，不如——」

「住口！」他驀的怒斥。

我的下被他狠狠住，再説不出話來。

他一雙眼亮得灼人，映著月華，清晰照出我的影子。而我眼裡，只怕也全是他的影子。

這一刻，我們眼裡只有彼此，再無其他，天地俱歸澄澈。誰也沒有開口，我卻一直抖，眼淚落鬢角，下臉頰，到他掌心。我從不知道自己能有這麼多淚水，似乎忍了三年的悲酸都在這一刻流盡。

他久久凝我，目中怒稍斂，竟有些許黯然。

良久沉默，只聽他沉沉嘆道，「如此恩斷義絕的話，你竟能口而出。」

我一窒，乍聽他口中説出「恩斷義絕」四字，竟似被什麼一激，再説不出話來。

「你當真不在乎？」他迫視我，幽深眼底不見了平素的鋒銳，只覺沉鬱。

這一問，問得我心神俱震。

我當真不在乎麼，這段姻緣，這個男人……都已將我的一生扭轉，我還能騙自己説不在乎麼？

清冷月映在他眼底，只覺無邊寂寥，我恍惚覺得這一刻的蕭綦變了另一個人，不是叱吒天下的大將軍，也不是權傾朝野的豫章王，只不過是個落寞的男子。

他也會落寞麼，我不信，卻又分明在他眼裡看到了深濃的落寞和失意。

月華好像化作了水，緩緩從我心上淌過，心底一點點綿，出約的酸。

他深深迫視我，「既然不在乎，又為何對兩個侍妾耿耿於懷？」

我一時氣苦，口道，「誰耿耿於懷，我不過是惱你……」話一口，方才驚覺失言，卻已收不回來了。我窘住，怔怔咬了，與他四目相對，他眼裡陡然有了暖意。

「惱我什麼？」他俯迫過來，似笑非笑住我，「惱我有別的人，還是惱我不聞不問？」

他這一疊聲的問，將我的心思層層拆穿，拆得我無地自容。

我狠狠瞪了他，力掙他雙臂的鉗制。這可恨之人反倒哈哈大笑，將我雙手捉住，順勢摁倒在枕上。他俯看我，只離咫尺之距，氣息暖暖拂在頸間，「你這人，總不肯好好説話，非得急了才肯顯出真子。」

我給他氣得發昏，也顧不得什麼儀態，只朝他踢打。

他在我耳畔低低笑，「這便對了，凌厲悍妒，恰是那日懸崖邊上憎如火的真子！」

我恰好掙出右手，正憤然朝他摑去，聽得懸崖邊上這一句，頓時心下一震，怔忪了手，再也打不下去。生死相依的一幕歷歷如在眼前，他的手，他的劍，他的眉目……他捉過我的手，按在前，那一冰涼鐵甲手生寒。

我怔怔著他，滿心都是，再也惱怒不來。

「為什麼穿著甲胄？」我低聲問，這麼晚了，莫非還要外出。

他淡淡一笑，「正要巡視營防。」

「已經過了子時……」我蹙眉，想到他近日連番的忙碌，不由心中一凜，「可是有事發生？」

「沒事，軍務不可一日鬆懈。」他笑了笑，眉宇間又回復往常的肅然，「時辰不早，你歇息吧。」

我垂眸點了點頭，卻不知該説什麼。看他轉便走，驟然想起來，忙起住他，「等等！你的風氅還在這里……外面夜涼……」

迎著他熠熠目，我的聲音不覺輕細下去，耳後發熱，再説不出口。

他也不説話，默然回，從我手裡接過那件風氅。

我低了頭，不敢看他。

他突然抬起我的臉，未容我回過神，他的已覆了下來……陡然間天旋地轉，彷彿熾熱的風暴將我席捲，強烈的男子氣息，不容抗拒的力量，彷彿一場攻城掠地的襲擊，強悍而直接，沒有半分遲疑，狠狠擊潰我心底最的一懷。

很久以前，久遠得我幾乎已經忘記，那時有一個年，曾溫地親吻過我……在搖殿的九曲迴廊下，薰風拂，新柳如眉，那個溫雅如春水的年，俯首輕輕吻上我的。的，暖暖的，奇妙得令我睜大了眼睛。

那個初吻的記憶，終結於我不解風的尖，「啊，子澹，你咬了我！」

子澹，子澹。

周的力氣都消失，我站立不穩，被他一手攬住腰肢。這有力的手臂，屬於蕭綦，屬於我的丈夫……今非舊，那個溫雅的年已經同我的昨日一起遠去，恍如隔世。

蕭綦的聲音低啞而強，「你我之間，再沒有旁人。」

我一，閉了眼不敢抬頭。他是知道的，或許一早娶我便已知道。昔日京中，人人皆知上郡主與三殿下是一對璧人……方才醉后之言，也盡被他聽見了。

我一陣瑟然，驀的覺得冷，這才發覺自己赤腳踏在地上。

蕭綦看著我散發赤足的模樣，卻是莞爾一笑，重新將我抱回床上。

他凝視我，神溫，眉心猶帶一道皺痕，宛如刀刻一般。

「往後，我不會再有別的人。」他淡淡一笑，站起來，「你我之間，也再沒有旁人。」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怔怔著他背影，過了好一陣子，仍覺他的氣息還縈迴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