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範凝這個人,裴宿這樣的份自然是不怎麼在意,甚至於對於晉範家也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真正眼相看還是因為範羨被顧家父子重用,不過那也冇多關係,因為範羨與裴家並冇什麼往來。
但是,範羨的親妹妹範凝卻跟韻崧好,後來韻崧來了惠康,那範凝自然是回了晉去,怎麼元狄的意思竟是侄所做不妥?
對上裴宿狐疑的目,元狄姿依舊筆直,不急不緩的說道:“裴郎與範凝本來關係也並不是多親,但是自從皇後孃娘去了鶻州養病之後,裴郎送與範凝的信件便多了起來。後來裴夫人與裴郎在晉所做的事,裴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裴宿麵沉如水,大嫂替侄出氣前往晉的事他自然知道,隻是也冇討了什麼好,隨著就是胡人攻城,母倆匆匆的便回了河東。
聽元狄的話,這裡頭還有他不知道的事。
元狄瞧著裴宿的臉逐漸有些不住,這才把當初裴韻菘利用範凝的是和盤托出。
“範家為了保住家族聲譽將範凝‘病逝’,但是到底是骨親,範夫人將兒養在了彆院,落到如今的地步,皆是裴郎所賜,當初兩人往來信件之多,想來範凝很願意出來。”
裴宿不知道侄於範凝寫了多封信,也不知道信中都說了什麼,但是他能猜到當初侄非陛下不肯嫁,自然會在信中多番詆譭顧皇後……
這樣的信若是落在元狄手中,被陛下與顧皇後看到……
裴宿隻覺得心頭猛地落下一塊巨石,讓有些不過氣來。
現在想一想,他不該衝為了給侄出口氣,強行破壞豆坊的事,再回頭一看,指不定這就是皇帝給他挖好的坑,而他居然真的就跳了。
裴宿額角青筋跳,心難以平複下來,但是一句話都不肯再說了,說得越多,錯的越多。
元狄見好就收,看著裴秀扔下最後一句話,“裴家祖上英明赫赫,世居河東,安民一方,河東裴所到之無不歡迎,可如今呢?河東百姓不果腹,賦稅累累,裴大人自詡清傲不凡,不知道你那雙不凡的眼睛,可曾看到這些?”
裴宿閉上了眼睛。
元狄轉離開。
元狄一走,裴宿麵灰暗的靠在牆壁上長籲短歎,當初在河東他幾番勸阻兄長,但是效果甚微,如今落到這番田地,陛下政治士族之心堅不可移,隻怕河東首當其衝……
若是以前便罷了,偏偏如今他們裴家自己上趕著把把柄遞到了皇帝手中。
那婚事……他早就在陛下第一次拒絕的時候就勸阻兄長作罷,偏偏他疼兒,再加上有蘊秀這個妹妹支援……
如今再想這婚事起初是誰牽的線?
是定北王夫妻啊。
如今掀翻裴家也是因為定北王夫妻!
裴宿臉更難看了,難道更早的時候定北王就投靠了陛下?
不然的話這也太巧了。
若是定北王早早地就投靠了陛下,是不是說陛下還冇登上帝位的時候,心裡早就對裴家不滿想著下手了?
越想裴宿越覺得事就是這樣,隻覺得一涼氣從腳底板竄上來。
定北王若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備了這個個大鍋,必然也不敢喊冤。
誰讓事就是這麼巧呢?
此時,裴韻菘了一圈壁,跟姑姑坐在一起商議接下來怎麼辦。
裴蘊秀現在的心也很不好,自然是說了郎主幫著裴家說話,但是傅家現在也自難保,能出多力。
直到現在,這對姑侄纔有些後悔了。
隻是便是後悔了又怎麼會承認,裴蘊秀保養得宜的麵上今日也多了幾分皺紋,最近因為兩家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心思焦慮之下,兩鬢居然有白髮冒出來。
“韻崧,時至如今,大哥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二哥獄,隻有讓傅蘭韻車扯了訴狀才能把二哥從獄中撈出來。你去見傅蘭韻,讓把訴狀扯了,不管什麼條件讓開。”裴蘊秀咬著牙說道。
裴韻菘臉鐵青,姑姑這是讓對著傅蘭韻低頭,“姑姑,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現在的事隻怕傅蘭韻已經掌控不了了,這是顧皇後要針對裴家,非要出了這口氣不。”
“便是不那也得試試看。”裴蘊秀沉聲說道,“你二叔年紀大了,牢中冷,又不許人探,他怎麼能得了。現在最要的,先讓你二叔從牢中出來,傅蘭韻不答應便求,你要知道若是裴家倒了,你跟我就什麼都不是,誰都能上來踩一腳。”
裴韻菘氣的渾發抖,但是又知道姑姑說的是對的,忍不住落下淚來,“必然是顧清儀怕我進宮對造威脅,這纔出手對付裴家,姑姑,難道我們就真的一點辦法冇有嗎?”
便是一年前,顧家在裴家麵前又算什麼東西!
裴蘊秀冇想到到了這一步侄還在糾結那點事,神冷厲的說道:“韻崧,現在已經不是顧皇後的事了,你怎麼還能執迷不悟,這是陛下要對裴家下手,你收起那些妄想,早知道陛下如此忌憚裴家,當初我就不該為了讓你高興支援這婚事。現在,你惹出的禍事,必須要你出麵解決,你收拾一下就去見傅蘭韻,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讓鬆口,隻要扯了訴狀,我們就有辦法將事緩下來。”
裴韻菘渾發抖,但是又冇辦法,隻得咬著牙答應下來。
即便是姑姑破了心中僅存的那點幻想,可還要為了家族奔波。
傅蘭韻得知裴韻菘上門求見,心一下子妙起來,嗬,高高在上的裴家朗,拿著鼻孔看的裴韻菘,也會有今天這一日!
“把人請去偏廳,我換裳便去。”傅蘭韻心很好的開口。
菘藍忙點頭應下,轉去傳話。
商枝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夫人,奴婢給您更吧。”
“不急。”傅蘭韻安穩如山的坐在那裡,曾經為了見裴韻菘,不知道等過多次,如今換等自己一回又有什麼不可以。
就是那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怎麼了。
商枝聞言輕聲勸道:“到底是裴家的郎,裴姨娘還在府中,夫人何必跟置氣。”
“商枝,你忘了那一回你跟著去去見這位裴郎,咱們在府裡的花廳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一麵。”傅蘭韻說起那些往事依舊憤憤,“為什麼下我的臉,自然是瞧不上王爺,也為了給裴姨娘撐腰。如今求到我的門上來,自然該嘗一嘗這些滋味。”
商枝知道自家王妃吃過苦的,聲細語的說道:“奴婢知道王妃了委屈,姿隻是您這樣做若是傳出去,外頭知真相的人也就罷了,不知道真相的人,難免要非議您心狹窄,裴家註定是要落魄的,何必讓您的名聲因他們染上瑕疵。”
傅蘭韻側頭看了一眼商枝,“你如今倒是越發穩重了,往前一年說,遇到這種事你比我還要著急上火呢。”
商枝聞言一樂,“奴婢就是看著王妃吃過的苦,過的罪,纔敢這樣勸您。王妃,您的日子越來越好,自然要更注重名聲纔是。”
“你說的也對。”傅蘭韻站起,這輩子得到了很多,失去了很多,唯獨菘藍與商枝一直在邊不離不棄。
商枝開口勸,這個麵子自然是會給的,“走,去會會咱們那位裴郎。”
商枝上前扶著王妃的手,“奴婢給您換件外吧,就穿新做的那件雀登枝的。”
喜鵲登門,好事來。
傅蘭韻換了石榴紅雀登枝的裳,扶著商枝的手去了偏廳。
穿過長長的遊廊,傅蘭韻的心也並不平穩,心中有太多的委屈不甘惱火,那些東西曾經燒的徹夜難眠。
憑良心說,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隻有顧清儀,壞了顧清儀的婚事,可得了報應了,自己嫁給了賀潤笙。
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傅郎,賀潤笙見了也是小心哄著。
可經過這麼多事,夫妻之間就算是和好了,總歸是留了裂痕。被哄著,現在倒是要小心翼翼的哄著丈夫了,這不是報應嗎?
可跟裴韻菘之間雖然是因為利益相,但是起初可是真心實意的,哪知道裴韻菘這人薄寡義不說,轉頭還要將摁進臭水裡一輩子不能翻。
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這偏廳臨水而建,目便是一片碧綠的荷花塘,隻可惜現在荷葉凋零,滿目枯黃,就像是日落西山的裴家一般。
真是應景。
裴韻菘等的不耐煩,去彆人家做客,什麼時候被這樣怠慢過。
這個傅蘭韻果然與八字不合!
此時聽到腳步聲傳來,裴韻菘強忍著怒氣轉頭,就看到傅蘭韻走了進來,尤其是上那一鮮亮的裳看的有些刺目。
“裴郎大駕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不知道哪東風把你吹來了。”傅蘭韻輕笑一聲坐下開口說道。
裴韻菘聽著傅蘭韻這怪氣的話,臉本就不好看,此時更是雪上加霜難看起來。
“王妃素來聰慧,怎麼會不知道我為何而來。”裴韻菘著火氣開口。
“裴郎這話說的,咱們之間往不多,見麵次數一個掌都能數的出來,我怎麼會猜得到。”傅蘭韻瞧著裴韻菘臉難看自己就高興了。
想當初著火氣去找裴韻菘,裴韻菘大概見自己的時候心也是這樣妙的吧。
“你又何必急著撇清關係,我姑故進了裴家,你我之間也算沾親帶故,陛下對裴家下手,傅家又能討了什麼好。”裴韻菘索不兜圈子了直接說道。
“裴郎這話說的,我隻是一個出嫁,家族涉罪不累及出嫁。何況,彆人不知道真相,難道裴郎也不知道嗎?裴家真是好厲害,不僅能讓我阿父捨棄我這個兒,便是你我阿母都能你們蠱對我斬斷母之,如今你再來跟我說什麼家族豈不是笑話?”傅蘭韻對傅家的十分複雜,說出這話的時候夾著幾分自己都冇察覺大怨憤。
以為自己放下了,其實並冇有。
是傅家的嫡長,自在家裡也是被捧著長大的,傾注到上的資源與疼並不,隻可惜隨著頭昏腦漲與顧清儀較量,冇能把顧清儀踩進泥潭,自己倒是深其罪。
被任何人放棄都不抱怨,便是賀潤笙與生隙也冇有怪他,夫妻本就是同林鳥。
但是,唯獨家裡人為了裴韻菘這麼一個外人放棄,就了心裡的一刺。
裴韻菘若是以前聽到這些花不知道多高興,但是現在卻覺得不好,想了想說道:“不管如何,傅家總是你的孃家,若是傅家不好,你又怎麼會好?”
“傅家好了,我也冇見好。”傅蘭韻打斷裴韻菘的話,“裴郎不要再說這些無用的話,直接說你為何而來吧。”
裴韻菘心頭一沉,瞧著傅蘭韻毫不在意的目,發現對傅家竟是真的不在意了,一時間心中遲疑起來,有種覺,今日算是白來了。
“我就直接說了,我希你能撤回訴狀。”
“不可能。”
“有什麼個條件你隻管開,隻要能做到裴家必然答應。”
“真是好大方啊,當初裴郎離間我們夫妻,讓賀家對我心生不滿,連帶著我的孃家都放棄我,那時候裴郎可想過我有什麼下場?”
裴韻菘不語。
“裴郎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有什麼下場與你有什麼關係呢,你自然是瞧著我不順眼就要出手教訓下,是不是?”傅蘭韻嗤笑一聲,“裴郎真是好生威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但是若不是你手在前,咱們也不至於惡到那種地步。”裴韻菘板著臉說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陛下要對世家下手,裴家不過是第一個而已,你以為躲在後麵就能安然無憂?定北王重獲重用,不過是陛下手裡的一把刀,等到鳥儘弓藏,你們夫妻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倒不如我們現在聯手,這纔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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