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爭論
茶話會的事很快就鬧到了皇帝那裡,王、謝、夜三家齊聚雲臺殿,氣氛僵滯。
「律王殿下,還請您給臣一個合理的代。」
夜懷禮此話一出,楚律澤的臉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他本來是寄養在太后宮中的皇子,向來沒什麼存在,楚桑淮登基之後他算是乘上了東風,在京中作威作福了好一陣子,但歸結他仍是個無權無勢的閒散王爺,所以在面對手握兵權又是一家之長的夜懷禮的詰問時他是敢怒又不敢言的。
退一萬步說,當初娶王婉婷本就是太后的意思,他也知道婚事自己做不了主,又見那王婉婷生得俏可人就同意了,誰知親之後才發現愚蠢而任,不但把律王妃鬧得鶏飛狗跳,出門在外還總是讓他丟盡了顔面,短短半年,他已經對深惡痛絕。
今天鬧出這檔子事他是不想來的,可王婉婷畢竟掛著律王妃的頭銜,他只能自認倒黴,現在夜懷禮這般咄咄人不給他留半點兒面子,越發讓他痛恨那個惹禍,他忍不住暗想,就連皇后都藉口了胎氣不面了,憑什麼讓他給王婉婷屁?索借此休了一了百了,他今後還能落個自在!
思及此,他眼中閃過一道,爾後徐徐道:「王妃行爲不端也不是頭一次了,本王之前多番勸誡都毫無作用,現在也是無能爲力,若夜將軍執意讓本王給個代,本王唯有休妻以示公正了。」
話音剛落,王潁冷沉的目就刺了過來,他心裡一怵,連忙別開臉向上座,假裝等待裁決。
漢白玉長階的盡頭,澄金龍椅耀四座,穿著赤袞金履的楚桑淮斜倚在上,好整以暇地著下,似乎看戲看得正是興起。
向來無人敢冒犯的王潁這次因爲兒捅的簍子被迫站在這讓人脊梁骨,首輔的臉都快丟盡了,而前幾天還不惜把侄兒扔出去認罪的謝淵此刻卻義正言辭地跑來爲侄討公道,對著王家使勁開火,至於夜家就更有意思了,已經嫁出去的妹妹了傷,作爲夫君的楚驚瀾到現在不見人影,反而是當哥哥的夜懷禮站出來替撐腰,著實值得玩味。哦,還有個不安分的律王,借此機會想要休妻,重新找尋另一春。
有趣,實在是有趣。
楚桑淮幷不想打斷他們,可吵了這麼久也該說句話了,他掃了眼在場幾人的表,倏爾勾一笑:「諸位卿家莫急,此事朕定會秉公理。」
王潁立刻拱手道:「啓稟陛下,小雖有些刁蠻任,但出手傷人這種事是做不出來的,興許是當時發生了一些口角之爭,沒有注意周遭環境,一個不小心才打翻了茶壺的,臣會讓向瀾王妃及謝姑娘道歉幷彌補們的所有損失,還請皇上給臣和小一個機會。」
「不小心?」夜懷禮驀然轉頭,目淩厲似劍,直直劈向王潁,「王尚書莫不是當那些在場眷都是瞎子,看不見你兒故意逞兇的那一幕?」
王潁眼角微微一,皺紋明顯深了,著幾分沉怒之,但語氣依舊淡然,甚至有種盡在掌握的張狂意味。
「故意逞兇這個罪名實在太大,夜將軍最好先找幾個人來作證,否則就是當著皇上的面污蔑皇室宗親,敢問該當何罪?」
「還需找誰來作證?我侄在旁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律王妃失禮在先行兇在後,手段歹毒至極,豈是一句不小心就能蓋過的?想那瀾王妃與乃是妯娌,都敢下如此毒手,以後豈不是連皇后娘娘都要小心提防?」
王皇后乃是王堅之,與王婉婷本就隔了段緣,謝淵特地把這個揪出來講可謂是一針見,不離間了王家雙雄之間的關係,還到了楚桑淮的心坎上,要知道皇后現在可是懷了龍種,今天這場變故已讓了胎氣,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王潁此時恐怕也不敢如此理直氣壯地歪曲事實了。
果然,楚桑淮聞言微微瞇起了眼睛,王潁敏銳地察覺到了,連忙跪下道:「皇上,小與皇后娘娘素來親厚,猶如親姐妹一般,怎會行如此悖逆之事?更何況今日本就是意外,絕非小的本意啊!」
「本王倒覺得幷非如此。」楚律澤悠然開口,先前的顧忌已隨著王潁的劣勢而消失,「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王尚書袒護兒已到了顛倒是非的地步,本王也不得不說一說了,王氏進門至今,屢屢趁著本王不在時命家奴折磨府中妾室,手段之毒辣已非常人能忍,真要比起來這潑茶倒算得上是小意思了,要說本純良,本王第一個不信!」
「你——」
王潁何曾被人如此當面奚落過?當下就氣得面青白,目中狠之畢現,似要將楚律澤皮拆骨,楚律澤雖懼於他的威勢,可一想到今後能獲得自由之還是梗起了脖子,一副與他對抗到底的模樣。
夜懷禮自是不屑理會他們之間的暗鬥,從進門至今他一直擔心著夜懷央的傷勢,只盼能出了這口惡氣趕回去看,所以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也索往地上一跪,肅聲道:「臣懇請皇上還家妹一個公道!」
「臣的侄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命危在旦夕,懇請皇上爲做主!」謝淵也跟著跪下了。
楚桑淮沉眼掃過堂下數人,道:「行了,都起來吧。」
王潁不,又要再次申辯:「皇上,臣……」
「尚書,這次確實是你教無方了。」楚桑淮改換了稱呼,不再稱他爲舅父,他立時不敢再作聲,握拳頭伏下了。
夜懷禮和謝淵各自起,皆垂目著如鏡的地板,抿不語。
「無論是故意還是意外,傷了人總是真的,如若不罰,旁人倒要說朕偏私了。」楚桑淮頓了頓,鷹目掠過在場衆人,有探究之意,見他們都沒有異樣才道,「王氏失德,即日起蠲其封號,貶爲庶人,且於慶雲寺持齋戒半年,爲皇后祈福。」
言下之意是與律王和離幷帶發修行,看起來不痛不,但對一個世家貴而言已是毀滅的打擊了。王潁聽後僅是沉默了須臾,爾後磕頭謝恩,再未多言半個字,畢竟涉及到皇后,若是他表現出一丁點兒的不樂意,這件事的質就變了。
夜懷禮顯然對這個最終判決不是很滿意,但毫未曾表在臉上,做足了禮數便退下了,從雲臺殿出來後,也不再維持先前的沉穩之,一路不停地往毓蘭殿趕去。
天高雲低,朗日斜掛在飛檐上,林蔭道中一片疏影盎然,偶爾幾聲鳥啼,剩下的便是漫長的靜寂。
毓蘭殿朱門閉,門口還立著兩個影衛,見到夜懷禮來了都默不作聲地側讓道,顯然是事先吩咐過的,夜懷禮也沒注意,穿過月門直接進了臥房,才推開室的門綫就驟然暗了下來,兩側的竹藤捲簾都只留了一條,淡淡的暈進來,約照出白紗帳後面坐著的人,手肘輕搖間掀著陣陣微風。
夜懷禮放輕腳步走過去,才一掀帳,那個蜷一團睡在珊瑚床上的小人兒就這樣出現在眼前,白勝雪,烏髮散落於枕上,襯之下顯得尤爲乖巧可,只是眉睫時而輕,儼然睡得不好,他再側目看去,那隻布滿水泡的胳膊讓他瞬間揪了心。
該死,真是便宜那個賤人了!
楚驚瀾見他一臉怒意強忍,怕他控制不住會吵醒夜懷央,遂把摺扇遞給了月牙,然後與他一起去了外間。
「先前不是說隻被潑到了一點水?怎會傷得如此厲害?」
「要不是謝蕓推了一下,後果更加不堪設想。」楚驚瀾想起那種可能就心有餘悸,聲音止不住地發沉,「央兒說這件事絕非巧合,皇后也在裡頭了一腳。」
「皇后?」夜懷禮清冷的面容陡然淩厲起來。
這麼說來確實有點蹊蹺,皇后本該爲王婉婷求的,或者說掩飾一下,畢竟是辦的茶話會,想要完全遮掩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號稱是了胎氣,臉都沒,顯然是想置事外,若說此事與毫無關係,那這麼著急撇清自己幹什麼?
「我去找人查一查。」夜懷禮說著就要走,忽然步履一頓,皺眉看向楚驚瀾,「你待在殿裡這麼久不怕惹人懷疑?」
聞言,楚驚瀾出了苦笑:「無須你說,央兒都把我趕出去好幾了。」
夜懷禮立刻就明白了,想必他是趁央兒睡著才回來守著的,思及方才他執扇爲驅熱的樣子,夜懷禮心裡似被什麼東西了,但只是一晃而過,轉眼他便恢復了以往的淡漠,邁步朝外走去。
深夜,雲臺殿。
新月一勾,從窗格中灑落點點幽銀,約映出了床榻的廓,旁邊垂著的紫綃帳悄然拉開一道隙,人影從中步出,曳地長如蛇行般緩緩過地磚和門檻,最終停在了走廊上。
「醫怎麼說?」
「回娘娘的話,醫替瀾王妃把了脈,說幷未懷孕。」
「沒懷孕?」皇后冷哼,面上浮起一薄怒,「去告訴他們,以後收到的報都給本宮好好過一遍,再出現這種況就自己摘了眼珠子送來罷!」
宮似乎抖了下,勉力穩住聲綫說:「是,奴婢記住了。」
說完,宮福準備退下,卻又被皇后住,不經意朝上方瞄了眼,只見一抹細銳的自目中閃過,驚得立時彎下了子,大氣都不敢出。
「去查查是何人送的信,另外再派些人手盯著毓蘭殿,但凡有任何風吹草立刻回稟於本宮。」
「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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