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餛飩的老頭眉花眼笑,“喲,大爺還沒吃呢吧?來碗餛飩墊墊肚子?”
皇帝頷首,“一碗薺菜的,三碗羊的,我們四個人呢。”
老頭兒高唱一聲“得嘞”,邊上的小富出了兩眼淚花兒,“主子,奴才們不吃,奴才們伺候您和。”
要是換了平時,皇帝哪兒會想到給底下奴才也買一碗,這些前紅人兒再紅,也不是能夠同桌吃飯的人,但如今來了一個搶吃的皇后,他被迫學會了分。
嚶鳴覺得這樣好,沒有特別嚴格的主仆觀念,從來都把手下奴才當人看。小富直鼻子,看著也心酸,暗道這位爺平常對下人多苛刻呀,買一回餛飩就人那樣。
皇帝有點尷尬,說沒事兒,“吃吧。”自己拉著嚶鳴在棚子地下找個座兒坐下。
嚶鳴轉頭四打量,這棚子是拿幾塊大油布系起來的,接看得見人來人往,難怪冬天要風呢。
皇帝對待外人向來親切有禮,問那攤主:“早前這攤兒設在馬道口,眼下搬到這兒來,生意怎麼樣?”
老張頭蹲在爐子旁拉風箱,爐口的火照出一張壑縱橫的笑臉,“倒也沒多大妨礙,我這攤兒做軍爺們的生意,原本馬道上下來就有口熱乎的,這回得勞駕多走兩步,軍爺們也松松筋骨。只是耍猴兒的把攤子設在那里倒不好,不是說他占了我的地方,地方是皇上的,咱們借廟燒香罷了。城頂上全是披盔戴甲的,腳步聲兒重,容易驚了猴兒,上那兒看戲的也不多,實在不是個做買賣的好地方。”
京城老人兒們大多心地善良,不因自己吃了虧就抱怨。皇帝原想替他置了那個耍猴的,但聽他這麼說,便也作罷了。
這時候餛飩做得了,拿那麼老大的海碗裝著,擱在他們面前。當兵的食量大,所以這餛飩的料也給得很足,嚶鳴暗暗咋舌,這只大碗,能裝下的腦袋。
德祿買了金魚回來,笑著說:“瞧,奴才花了好大的氣力才撈了三條。那個賣金魚的太壞了,一口大缸里才稀稀拉拉放了幾尾,實在不好上手。”一面從袖子里取出銀針來擱在碗里,又各撈出一只來自己試膳,確定無虞了,才把預先帶出來的金匙遞上去。
老張頭在民間賣餛飩,見過富貴的主兒,但極見這麼考究的排場,當即哦了聲,“我想起來啦,您五六年前上我這兒吃過一回,也是這麼仔細驗來著。那會兒您還是十七八年人模樣,如今都有啦,真謝謝您還記得我。”
皇帝微有些靦腆,笑了笑道:“我們好吃,今兒非央著我帶……”話沒說完就發現翻眼瞪著他,他咕地一聲,把后半截話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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