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鬟都有些奇怪,不明白沈妙為何對這個看起來膽怯弱的表小姐這樣如臨大敵。
……
寶香樓是定京城最大的銷金窟,若說青樓也分三六九等,那麼寶香樓一定是定京城最頂級的。其中隨便拎出一個姑娘,都能做尋常樓坊中的頭牌,環燕瘦,潑辣溫,蠻可,天真風,只要人能想到,寶香樓都有。
也因此,寶香樓中姑娘的價錢,也是最貴的。
門口漂亮的姑娘們甩著香手絹迎接客人,一名穿甲的男子走了進來,倒是惹得幾位姑娘多看了幾眼。
能來得起寶香樓的人非富即貴,大多都是富家公子或是老爺,而面前這男子卻不像是富貴人家,上的煞氣倒是惹得姑娘們紛紛退避。直到一名穿著紅裳的半老徐娘走了出來,瞧見他便是一笑:“莫公子又來啦?今日還是找流螢麼?”
莫擎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對方。那人得了銀票,笑的滿意:“公子隨我進來,這就帶您上樓,流螢這幾日正等著你哪。”
莫擎強忍住心中的不自在,一臉坦然的隨著這人上了樓。
寶香樓的姑娘都是最貴的,同樣的,寶香樓的姑娘也是最好的。流螢在寶香樓里雖算不得頭牌,也算頗有艷名,只是這是相對于外頭傳言而言,事實上,寶香樓每日都有新來的姑娘進來,各個模樣好又有才藝,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來找流螢的客人已經了許多。
不過最近寶香樓里的姑娘們卻知道,已經有些門庭冷落的流螢最近卻有了筆大生意,一名年輕男子隔三差五就會來找他。在寶香樓中,每次獨獨點一位姑娘的客人實在是太見了,大家都猜測,這是想要為流螢贖。
莫擎隨著那人來到樓上一間小筑,紅人笑著退了出去。榻之上,妙齡子一輕薄水紅紗,斜斜倚著,抱著一張瑤琴彈撥,水眸含,邊笑容曖昧,裳更是半香肩,惹人遐想得很。
莫擎深吸一口氣,目不斜視的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照舊開始一日的行程——發呆。
琴聲戛然而止,流螢面上顯出一抹氣急敗壞的神,走到莫擎面前,怒道:“莫公子一臉來了幾次,都對流螢視而不見,莫非是在戲耍流螢不?還是嫌流螢子臟?”
姐妹們都羨慕許是可以熬出頭了,因為有男人愿意獨點一人,殊不知這男人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無論使出什麼解數,這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別說其他的了。
莫擎搖頭,卻不說話,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茶杯。心中卻是無奈極了,沈妙說的果然不錯,這流螢確實是個風萬種的人,之前用法子挑逗他的時候,莫擎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如今在這里多坐一刻都是煎熬,偏偏沈妙要他一直這麼坐下去。
流螢越是惱怒,面上反而升騰起一抹的笑容,干脆一屁坐在莫擎的大上,手勾住對方的脖子,在莫擎耳邊吐氣如蘭:“莫公子,你舍得讓我這麼坐著麼?”
“啪”的一聲,卻是莫擎一把將流螢推倒在地上。
坐落在寶香樓對面的快活樓中,某間雅室里,桌上玉盤珍琳瑯滿目,竹繞耳,中坐著三人。自外頭走來一名侍衛模樣的人,俯首在最中間坐著的紫年耳畔說了幾句話。
“話說回來,”季羽書疑的開口:“為什麼沈小姐要讓自己的侍衛去寶香樓找姑娘呢?”
“而且這侍衛還只看不吃。”高補充道。
對于沈妙此人,高和季羽書如今已經不會將當做是普通的將門小姐了,做的每件事都似乎極有深意。因此得知沈妙派莫擎去寶香樓找姑娘時,兩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沈妙又打算坑什麼人了。
百曉生的人一連出去觀察了好幾天,令人驚掉牙的卻是那侍衛點了流螢,卻什麼都沒做,自己在流螢屋里坐一晚就走了。他們仔細打聽了流螢的世,就是個被賣青樓的風塵子沒什麼特別,就更加不明白沈妙這麼做的深意。
“莫非是想培養一個太監做心腹?”季羽書想法總是格外詭異:“如今就是讓那侍衛提前適應太監過的日子?”
“你的想法總是如此奇妙。”高沉:“我看是想要籠絡流螢,或許是為了對付沈家其他兩房的人。可是那也不必找流螢啊,寶香樓里比流螢勾人的姑娘多了去了。”他看向謝景行:“謝三,你怎麼看此事?”
謝景行正看著窗外,聞言懶洋洋的掃了一眼二人,道:“你們很閑?”
“你好歹同沈小姐也有些,難道就不關心一下?”季羽書道:“謝三哥,你聰明,你一定知道。”
“我不想知道。”謝景行打斷他的話:“最近我要出城一趟。”
“是為了玉兔節的事?”高皺眉問。
“皇帝打算開春讓謝老頭出征,”謝景行道:“不能等了。”他說的“謝老頭”自然指的是臨安候謝鼎。
高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若是這樣的話,時間怕是來不及。”
“聽說沈垣最近和定王走的很近。”謝景行角一勾:“似乎準備對付沈家大房?”
“沈小姐又要倒霉啦?”季羽書有些吃驚:“怎麼老是招惹這些不懷好意的人。那定王可不是什麼好鳥,被定王盯上的人哪個有好下場的?”
“定王此人深不可測,”高皺眉:“雖然瞧著無心權勢,可是私下里的兵力一點兒也不必別人。沈信兵權在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沈家家大業大,本就皇家忌憚,定王出手,沈信只怕會大傷元氣。”
“沈小姐豈不是有危險?”季羽書看向謝景行:“謝三哥,你要怎麼幫?”
謝景行挑眉:“我為什麼要幫?”
“你、你們不是……姑且算得上朋友吧。”季羽書瞪大眼睛:“你之前不是還救了麼?你不打算幫沈小姐?”
謝景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如潭水,分明是極風流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有種涼薄的漠然,他道:“我需要沈家幫我拖延時間,定王對付沈信……甚好。”
季羽書倒一口涼氣。
……
定京城定王府上。
高座上的年輕男子一淡華服,他模樣生的冷峻,然而當他與底下人說話的時候,卻又極親切,將那冷峻融化了一兩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定王傅修宜。
此刻廳中正坐著幾名陌生人,這些人都是定王傅修宜的幕僚。他知人善用,又懂得禮賢下士,若是尋常皇子,對待幕僚雖然給予銀錢和土地,卻沒哪個如同他一樣的尊重,不僅能和他平起平坐,說起話來的時候,也是極為恭敬,正是因為傅修宜這般姿態,才招攬了許多智者。也正是因為這些智者,傅修宜的籌謀和大計,到如今都依然將天下人蒙在鼓中,包括文惠帝。
坐在中間的年輕人一藍,他的容在這些幕僚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只因為太年輕了,他站起來,傅修宜問:“沈垣,你有什麼想法,大可一說。”
沈垣沖傅修宜拱了拱手。他剛仕就私下里為傅修宜的人,傅修宜這人很會招攬人才,沈垣有才有野心,更忍得住在外赴任的寂寞,自是被傅修宜看好。
沈垣道:“眼下大家都在暗中爭奪兵力,誰有了兵力誰就更有籌碼。明齊如今兵力,南謝北信,謝家兵力雖盛,可陛下開春過后讓臨安候出征,必然有其打算。謝家不得,沈家卻不同。”沈垣頓了頓,才繼續道:“沈信主提出在京滯留半年,想拉攏沈信者不在數,沈家軍變數太大,若是得不到,倒不如毀去,若是就此一搏,許還能正合陛下心意,也能讓殿下證明并無其他野心。”
沈垣自己就是沈家人,卻一口一個“沈家”,分明是沒將自己與沈信并在一起了。他這樣的話也明顯帶著對沈信的針對,傅修宜含笑看他,也許是聽懂了卻故作不知,畢竟沈垣的話對他來說,只有好而無壞。他道:“你說的的確不錯,可沈家如今找不出一,就算要找錯,也沒有理由。”
沈垣不說話。
傅修宜目閃了閃,語氣更加親切:“不過你既然在沈府,定當知道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事。”他看著沈垣:“若是此次真能制住沈家,你的功勞最大。”
得了自己想聽到的保證,沈垣這才恭敬開口:“回殿下,早在之前微臣的人就混在隊伍之中,沈家軍之前在西北作戰的時候,有的事做得不合規矩。眼下還在搜集證據,一旦證據齊全,微臣必定雙手奉上。微臣保證,這一次就算不能讓沈家軍徹底倒下,至也是元氣大傷。”
傅修宜淡淡一笑:“那就有勞你費心了。”
沈垣俯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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