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猛然回想起來,皇上當時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說的是“這麼一來,就該安心了吧?如果安心了,就別再折騰”。念云喃喃地道:“皇上那句話……那句話……”
“嗯,皇上的那句話擺明是敲打姜選侍,意思是既然已經報了仇,就該適可而止。看得出來咱們這位皇帝,雖然喜歡子有自己的格,但若真有個子恩仇必報時,他又接不了了。”
青梔還有句話沒有說,正是因為皇上乃至整個皇室都不能接這樣的人,才會同姜選侍保持距離,說到底也是自私的,但本來就因家族而被懷疑防備的子,若還與皇上不喜的人頻繁接,這后宮里還有的立足之地嗎。
念云又想了會兒,深深嘆口氣,“算了,我人微言輕的,哪里管得了這樣的事,再說整個后宮,大約只有皇上去姐姐那,我才不那麼難,說起來我也是善妒的人了,哪里還會為敵去討還公道,好在我早和姐姐說好了,以后仍舊跟著姐姐的腳步,不心這些事。”
青梔苦笑,“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給你擺出來,你總歸也是要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選擇,別一壁聽我怎麼說,若我有一天不在了……”
“姐姐慎言!”念云這才急了,鄭重地道,“我知道,姐姐說的話我都明白了,婉昭儀種了惡因,所以在姜選侍這里收到了惡果,這是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不參與,更要離們的爭斗遠一些,才能自保。但姐姐以后也不能說這種話,我一定會努力去弄明白這些事,以后不讓姐姐擔心我。”
兩個人在凝碧池邊隨便看了看錦鯉,就往回走,青梔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念云,你真的很皇上麼?”
念云有些,但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頭,“這后宮里,唯有兩個人我不能離開,一個是姐姐,一個就是皇上。”
青梔了的發,小聲說:“希你這樣好的脾氣格,可以一生順遂,得夫君真心所。”
念云憨憨地笑,卻說出來一個青梔從沒想過的問題:“姐姐,若你有一天也真心上了皇上,還會和我說這樣的話嗎?”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都靜止,青梔毫不能確認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上衛景昭,到底這個男人擁有著的,是正正經經的丈夫。這世上還有比一段婚姻里兩相悅更好的事嗎?青梔也盼過,有一天能和衛景昭攜手白頭。
但這會兒還是緩緩點了頭,“我還會這麼說,因為你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不平凡的人,若是尋常百姓,我必定不能忍心之人枕榻邊還有旁人,但他是皇上,一切就不一樣了。在后宮里,很多時候夫君不如姐妹來得實在。”
念云燦爛地笑,雖然并不聰明,但這個道理是明白很徹,所以對青梔有多麼看重,可能連青梔自己都不知道。
且說甘泉宮,裴婉修本來是假寐,沒想到竟然睡了過去,再起來時天已經黑。梁松這人雖然貪財,但到底是個院判,沒真本事坐不上去,他醫也確實高明,開的那副藥藥發散出來,裴婉修覺得自己的嚨好了許多。
發出了一點輕輕的聲音,外面守著的茗兒就趕進來,關切地問:“主子醒了,可好些了麼?”
裴婉修聲音還是沙啞,但發聲已經不那麼痛苦,“好多了,你伺候我洗漱一下,便傳晚膳吧。”
茗兒遲疑了一會子,才稟報說:“您睡下不久,衍慶宮那邊散了,姜選侍便過來說要瞧一瞧您,奴婢說您剛休息了,請晚些再來,可姜選侍不不慢,就說在外面等著,奴婢無奈,只得給上了茶。”
裴婉修驟然起,帶著恨意道:“是,懷有孕,你也沒法強行趕了出去,給本宮上妝打扮,我去會會。”
裴婉修出來之時,姜映然正把手里的茶碗放下,順勢就起行了個萬福。
“你來做什麼?”婉修冷冷地問,恨不得自己拿起掃帚當下把打出甘泉宮。
“聽起來娘娘的嗓子已經在恢復了,不過可惜,”姜映然穩穩地坐回座椅,“娘娘的好歌已經有旁人替代了。”
“你到這里等了這麼久,就是來看本宮的笑話?”
姜映然瞥了眼站在旁邊的茗兒,婉修會意,沉聲命令道:“你先出去。”
茗兒有些擔心,遲疑著不肯走,裴婉修輕蔑地笑了笑,目在姜映然著的肚子上逡巡,“放心,姜選侍還懷著孩子呢,誰會和自己的骨過不去?”
言下之意是兩個人絕不會推搡手了,茗兒放下心來,就帶著旁邊的人下去,順帶還把門關上了。
姜映然舒了口氣,和氣地說:“想必到了此時,娘娘也回過味兒來了。”
“本宮一回甘泉宮,就覺出來了,姜選侍好活泛的心思,竟然敢通過公主的手把火鶴花喂給我,還做得如此不痕跡,和皇貴妃的賞花宴牽扯不上一點關系,想來那糕點是早就做好了,被選侍藏著的吧?”
見映然只是坐著不答話,婉修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曾經你匍匐在我腳下,嚇得抖的模樣,真是像一條哈狗,誰想到轉眼間哈狗都會咬人了。”
裴婉修惡聲惡氣,不吝于把最難聽的語言加諸在姜映然上。
映然卻不聲,經歷過甫一進宮就被撤了綠頭牌的屈辱,現在這樣的幾句話當真是無關痛,“娘娘素來就張牙舞爪,這是娘娘的生存之道,嬪妾不做評論,可娘娘不會明白,一個才宮的子,被一簡單的句話剝奪了為真正嬪妃的權利是何等絕。那半個月里,就連路過的小太監都敢不尊重我,無視我,而如今我連本帶息討回這些東西,對于婉昭儀你來說,并不冤屈吧。”
裴婉修無言以對,去年九月在衍慶宮門前,其實只是被董玉棠不小心推了下,本不是多嚴重的一件事,但一門心思想著要立威,便拿姜映然開刀,小事鬧大折騰到了皇貴妃跟前,皇貴妃又借的手打妃嬪,才最終有了這麼個結果。
然而就裴婉修這個格,既然沒有刀架在脖子上,就不會認錯的,自然姜映然說這一番話也不是想得到道歉,見裴婉修不語,便又續道:“我與你說起那時的事,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你來我往的來了這麼一回,可算是互不相欠了,若你從此罷手,不再為難我,我也愿意把往事一筆勾銷。”
裴婉修愕然看著姜映然,怎麼也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出,“你來找我是這個目的?”
姜映然苦笑,“對,娘娘是從二品昭儀,我只是個選侍,再這麼斗下去,我必然得不到任何好,而娘娘也會我拖累,譬如今天這事。不如就此丟開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裴婉修當然一百個樂意,自知在暗斗上是算計不過別人的,所以一直以來都加重自己的外在張揚,那些心思細膩的便不屑于暗算如這般的人。青梔和姜映然都把的格稱為“生存之道”,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但不肯那麼輕易地低頭,故意沉默了一小會兒,才道:“既然你也這麼說了,本宮也沒有那麼小的氣量,從此你我之間再無瓜葛,你說的丟開手,自己謹記才好。”
姜映然起行禮,“多謝娘娘恤,那麼嬪妾也不打擾娘娘休息了,這就告退。”
總算解決了與裴婉修的齟齬,今天下午皇上說的那句話卻還姜映然的心里敲著。
先前做了也就做了,本不在意旁人會發現,或者說以為旁人本不會發現,直到衛景昭開口,姜映然才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這麼簡單的陷害,皇上在朝廷上滾打爬那麼些年怎麼會看不出來,從此在皇帝心中一落千丈事小,就怕后宮里容不得這樣的。
告訴自己,不能再錯下去,和婉昭儀相斗的火苗必須要熄滅,所以才肯在門外等了這麼久,只為了說上這麼一段話。好在姜映然從來沒想過要害人命,看起來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宮里面還有一座特別的宮殿屹立不倒,仿佛一雙利眼,盯著所有的人。皇太后很快聽聞了此事,當即冷哼了一聲,淡淡地道:“這姜選侍也忒有氣了,去年九月間的事能記到現在來報復,若是有朝一日覺得皇上亦有對不起的時候,難不也這麼對皇上?”
春羽一聽這話便知不好,太后這是了真怒,忙在一旁勸道:“奴婢說句不中聽的,婉昭儀能與皇上比麼?一個小小的選侍,怎麼敢有那種心思。”
太后把手里的茶碗擱在桌上,搖了搖頭,“一切都很難說,這后宮里可從來都是怨氣縈繞之地,這樣有仇必報的人怎麼能留在宮里,待生下孩子,便去母留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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