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自己側臉的帶著溫熱,江知宜卻只覺一陣發涼,像是毒蛇正出它的信子,蟄伏于暗著,只要有一點兒靜,那蛇便要毫不遲疑的撲上來。
下意識的想要逃離,但那雙束住他的手太過用力,致使毫無逃的機會。
“既然如此,皇上何不連臣的命也一塊取了?”眼中譏諷盡顯,沉聲詢問。
“取了你的命,豈不是要白費朕近日的心力。”聞瞻嘲弄的挑,側目瞥了瞥一旁的窗柩,突然沒頭沒尾的問道:“你可知道朕為何要允你的侍進宮?”
江知宜順著他的目去看,正瞧見窗紙上的一小團人影兒,知道,那正是在檐下等的采黛。
心中早有定論,一切都在皇帝謀劃之中,采黛能宮,并非是一個傳旨太監能做得了主的事兒,這會兒聽他親自說出口,倒不詫異了,只淡然道:“不知皇上還有多威脅正在等著我。”
“威脅可談不上,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罷了,朕要你無所顧忌的跟在邊,特意尋了人假扮你,由暫時代替你住進臨華宮,當一個幌子。但又覺得宮中人來人往,這樣梁換柱,難免會出什麼紕,所以讓你的侍進宮伺候,也好打消旁人的疑慮。”
聞瞻將自己的目的娓娓道來,手指不停的在頸上,刻意拉扯著的神思,眼神則落于遠的瓊樓玉宇。
良久之后,清冽的聲音再度響起,“至于你,朕有一座雕梁畫棟的宮殿,打算用它給你做最華麗的籠子,籠子雖大,但鎖,不允外人進,也不許你出,直到朕愿意放過你。”
他的語氣淡淡,讓人聽不出任何緒,江知宜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一時沒品出來他話中意味。
本以為皇帝對,或許只是一時興起,尋樂兒似的想要得到一個人,卻沒想到他當真將當了一只能握在手中的鳥,隨意關在籠子里,等著的生命在囚籠之中耗盡。
自認毫無還手的余地,但即使是腳之人,也有最后的籌碼。
手附上他握住自己后頸的手,暗暗在他手上用力,讓他的手在自己頸中不斷聚攏,展毫無懼意的對著他笑,著還未回溫過來的寒意,一字一句說的堅定。
“皇上既然早為我尋好了去,那臣自然是不得不從,但皇上若是再鎮國公府的人,臣一定……一定不會讓皇上得償所愿。”
這樣無所畏懼的模樣,是打算要與他以命相博,賭他能不能舍棄掉手中的這只鳥。
聞瞻頷首凝視,猛然之間覺得有些恍惚。
當年之景歷歷在目,背對著的姑娘側臥在榻上,讓侍從著他跪地,又隨意將一柄緙花鳥象牙柄團扇砸到他上,傲聲訓斥:“怎麼?我使喚不得你嗎?”
那姿態是何等的清傲張揚,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頭,與此刻倒是有些不謀而合,都是能讓他斂眉輕嗤的。
聞瞻輕輕偏頭,戲弄似的,用薄在臉頰和角劃過,像是春日里剛出的柳芽兒,漫不經心的從面上輕掃,而后便不留痕跡。
但他偏偏不是那柳芽兒,掃過之后還不甘心,還要再湊近潤的,輕輕的上去,而后不等反應,便一即松,再就著那點溫意,囫圇不清的開口:“你若是敢對自己手,朕就讓整個鎮國公府都不得安生。”
他半圈著的肩,與離得極近,從某個角度看,是遷就著輕擁的姿態,其中包含說不清的繾綣,但江知宜卻未咂到一旖旎,只覺天昏地暗。
皇帝當真是握住了最珍重的東西,讓不得不順從的低頭,即使心中萬般不甘,也本無力反抗。
本就短暫的人生或許就此終結,今后,無論是孤月的清輝,亦或是正午的烈,怕是再不會傾瀉到的上。
天邊兒已經泛出些藍來,原本綴在空中的幾顆星子,也漸漸去了影,只余下一片蒙著細紗的迷離昏暗。
江知宜不知自己怎麼回到的長定宮,只是一進殿門,便默不作聲的窩進床榻上,如同徒有空殼的木偶,沒有一靈氣兒,連秋目都失了往日的華。
采黛本詢問皇上可允們去看愉太妃,但見滿目凄哀,再不敢多問一句,默默替掖好錦被,悄聲出了殿。
那腳步聲愈來愈遠,隨后又有沉重殿門“吱呀”響起,江知宜皆沒有靜,只是睜著渙散的雙目,呆呆的著頭頂,而不管多久,眼中皆是空無一。
這會兒子疼得厲害,不是像以往的病痛折磨,而是似是有人狠狠揪住的心口,即使再用力,也不能逃那只無形的手,這樣沉悶的苦意,更不知何時才會到盡頭。
皇帝可真是大膽,居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束住,宮中熙熙攘攘、人多眼雜,難道真的不會有人發現,臨華宮被放進去了個假的江家小姐嗎?
暫且不說旁人,若是被父母兄長知曉,暗自為了姑母和兄長打算而犧牲自己,他們會怎麼想,會覺得是不自量力糟·蹋自己嗎?
那日母親還為既是擔憂、又是慶幸,盼著宮中太醫能為好好瞧病,可是如今……
思及此,江知宜更是控制不住的難,本就破敗不堪的子愈發難熬,讓不弓住子,將自己蜷一團,錦被被攥住,狠狠的在口,好像這綿的外之,能堵住中悄然流失的東西。
但是顯然,皇帝并未打算給息的機會,又著李施送了湯藥來。
江知宜本拒絕,但李施沒給拒絕的機會,匆匆行至榻前,和聲勸:“姑娘,皇上知道您今夜沒來得及喝藥,特意命奴才來送湯藥來,姑娘趕喝下,別再像上回似的,突然病重,豈不是又要病痛折磨。”
不過是出門太急,沒有喝晚上那幅藥,這樣的小事他們都知曉,當真是掌握了的一舉一。
江知宜暗自冷哼,擁著錦被輕咳兩聲,既不應他的話,也不拂了他的面子,只道:“勞公公特意跑一趟,湯藥暫且放下吧,我待會兒便喝。”
李施彎腰行了行禮,并未退下,堆出滿臉的笑容繼續勸道:“湯藥還是趁熱喝的好,姑娘喝了,奴才也好回去差啊。”
江知宜目一轉,勾似笑非笑,別有深意的詢問:“公公如此催促,莫非這湯藥里,還有我不得不喝的東西?”
那邊姑母剛剛被毒啞了嗓子,這邊皇帝又命人來送藥,怎麼,是想直接毒得徹底不能彈,好順了皇帝的意,讓老老實實的呆在囚籠之中?
“姑娘,這樣的話可不敢說。”李施沒想到會說這個,慌忙出言辯解,“這湯藥里的確加了東西,但也是顧及您適才了寒,加了幾味生熱發汗的藥,姑娘萬萬不要多慮。”
皇上命他來送藥,自然是怕江家小姐再次病重,至于要讓立即喝完,卻是自己的主意,因為他怕不喝,萬一出了事,又要驚皇上。
他還記得,晨間遵了皇上之命,要給江家小姐灌藥的時候,皇上突然趕了過來,二話不說,接過藥碗便要親自給喂藥。
喂藥作雖然和緩,但每喂一口,皇上的臉就要冷上一分,直到那碗藥喂完,皇上的眉頭就不曾舒展過。
他一直瞧著,覺得皇上后來活腕子那架勢,是要將手中的白玉小碗砸到他臉上,不過最后那碗倒沒落到他臉上,但治病的太醫們都落得辦事不力之名。
經過這一遭,他是生怕江家小姐那病懨懨的子,再出什麼狀況,惹得大家都不好過。
話說到這份上,江知宜再沒有拒絕的由頭,抬手接過藥碗,一言不發的仰頭直接灌進中,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而后又把藥碗遞給他,冷言道:“行了,公公可以去差了。”
“是是是。”李施連聲應著,一顆高懸的心暫時放了下來,又討好道:“姑娘好好歇著,不必太過擔心愉太妃,奴才適才去臨華宮看過,太妃并無大礙。”
江知宜偏頭乜他一眼,也不答話,只是垂眸點了點頭,擺手示意采黛將人送出去。
毒是他們下的,有沒有大礙也是他們說的,真正深其害的人,卻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這算什麼?
采黛對李施這樣一會兒使絆子,一會兒送殷勤的人極為不滿。
木著一張臉將人送出去之后,回來便對著江知宜抱怨:“小姐,我看這個李公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剛才咱們去見皇上時,他就一副假笑臉兒,這會兒來送藥,恐怕安得也不是什麼菩薩心。”
“你倒是眼尖。”江知宜略顯疲憊的笑笑,招手讓在自己床邊坐下,繼而正道:“采黛,我要代你些事,你只管認真聽著,切不可告知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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