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不懂,但遲意越長大,越肯定這些堅持是有意義的。
等遲意反應過來時,手覆在琴鍵上,已經彈完了半首電影《次郎的夏天》的主題曲——《Summer》。
這是一支很大眾的曲子,常見于電視廣告、英語聽力的前奏等等,但遲意對它的印象停留在兒園無數個霞四溢的傍晚。這首曲子是兒園的放學鈴,遲意在這支曲子的伴奏下,一次次等待著遲臨行出現在班級外接放學。
斜照進琴房的月在遲意指尖晶瑩雀躍,從最初因為久不鋼琴磕絆的幾個音節后,整支曲子漸漸流暢起來。靜謐而空的空間里,遲意是自由的。
同時也是孤獨的。
聽家里親戚說,遲意小時候像是記仇宜佳禾早早地給斷了母,跟是不親的。雖然遲臨行忙起來連個電話不給遲意打,但只要見面,遲意妥妥的爸爸長爸爸短的繞在他邊,也不管他理不理自己。
所以在聽到同學說出很難聽的話攻擊遲臨行時,出了名好脾氣的遲意和人了手。
罵人的正是戴眼鏡的男生,袁殊。遲意的績穩定在前三,但他回回第一,而且擊劍、游泳好多特長都能拿過獎章,十分會討老師歡心。
如果不是林向榮護著,問出了真相,遲意恐怕只能吃這個啞虧。
但林向榮也因此被傷及,他在酒吧駐場的視頻被賀姝的家長出后在學生家長間引起軒然大波,學校頂不住力希林向榮能放棄歌手兼職專心做班主任。
哪承想林向榮確實做到二選一,只不過放棄的是老師的工作。
越到后面彈得過激烈,開了加速似的,如湍流激石。
整個過程太投了,以至于遲意隔了好一會通過地上拉出的長長影子意識到,有人在門口,剛剛一直在聽。
彈完最后一段,遲意手緩緩從琴鍵上挪開,過癮地舒了口氣。
“誰在那里!”
遲意聽出是江遂的聲音,陡然一驚,匆忙矮借著鋼琴躲藏自己。
腳步聲近,遲意慌不擇路地往對方的視野盲區退。
江遂走到鋼琴邊時,遲意已經從后門溜走了。
回到教室,經同學提醒才想起來今晚上有地理測試。
“你怎麼才回來?”江潤如看出不對勁,剛要問怎麼了,便見地理老師拿著試卷進來安排考試,只得作罷。
“先認真做題。”江潤如一揮胳膊,給遲意打氣。
遲意勉強笑笑,可心里清楚,自己握筆時手都是的。
后背汗津津的像是大病后一般,右耳陣陣痛使得遲意本集中不了注意力答題。
地理老師在教室逛了一圈后停在了遲意后,看了幾分鐘后,屈著手指扣了扣的桌板。
“專心點,都是課堂上講過的基礎知識。”老師向班上所有人說。
大家埋頭做題的做題,支著下思考的思考,并沒有因為老師這句話有過多的緒波。倒是遲意,將頭埋得低了些,愈發愧難當。
題量剛好適合一節課,隨著下課鈴響。地理老師示意每一排最后一個同學往前收試卷。
遲意在最后一秒擱下筆,盯著試卷,抿,眼眶發熱。
考砸了。
小考出績前,遲意被地理老師去了辦公室。
“你轉學過來快一個學期了,還適應四中的學習安排嗎?”
遲意點頭,說還可以。
“我聽你班主任說,你最近報了模聯的活?”老師不等回答,徑自道,“我理解你班主任讓你借著活改變和突破自己的出發點。但因材施教的意思就是,你不適合這個,就沒必要參加。你懂老師的意思嗎?”
“我明白。”
上午第四節 是地理課,老師按照績由高到低逐份分發試卷。
“李恩宇,100。”不出意外,李恩宇上講臺取走試卷。
隨后老師又念了幾個,已經到95分了,還沒到遲意。江潤如腦袋埋在胳膊里,趴到桌子上,遲意的后背,小聲道:“老師是不是把你的試卷忘記了。”
遲意端正地坐著,手臂著攤開的課本,沒吭聲。
過了好一會。
“遲意,85。”
班上嘩然,同學紛紛朝這邊過來。
這次測驗考的都是基礎題,對于重點班的學生,絕大多數能拿滿分,再不濟也在優秀以上。除了數偏科嚴重還沒找到狀態的釘子戶,在期中考試中拿下年級第一的遲意這次絕對是冷門。
所有人都在等著老師說點什麼,但直到下課也沒有聽到。
老師發完卷子后,簡單說了測驗中的幾道迷選擇題和主觀題,留下句“個別同學還有不懂的地方問同學或者課后到辦公室問我”,便開始講新容。
晚上遲意將這張試卷抄了兩遍,完全是哭著寫完的。
江潤如在□□上給發消息,問還好嗎?還說只是一次考試不用太在意。
遲意回復了個笑臉,說自己沒事。
剛準備把手機擱下,江潤如的電話撥過來:“你沒事就好,我還擔心你因為考試失利要難好久呢。”
“沒,我就是被你說的那個鬼故事嚇到了,答題時有些走神。”遲意試圖欺騙,以及糊弄自己。
江潤如難以置信地啊哈了一聲。
遲意順勢問:“琴房的傳說是真的嗎?”
“什麼傳說?”江潤如頓了下才理解這意思,咯咯地笑,“騙你的啦,那是江遂為了防止有同學打擾他練琴故意編的。不過你也不用覺得丟臉,除了你,還有多人信呢。”
“……”
說到這,江潤如又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不知道。阿遂編的這個傳說不止沒有阻止住瘋狂的同學,甚至直接導致生送他的禮從巧克力書變了大蒜桃木劍。”
遲意忍俊不:“后來呢?”
“后來就是阿遂習慣了萬眾矚目,對此無可奈何。”
“那他就沒有……”
“沒有喜歡的生嗎?”
江潤如想了想:“好像是沒有。從小到大,阿遂對所有生一視同仁,并沒有見他對誰特殊過。”
遲意想到江遂給自己的那個外套。
江潤如:“對于來和表白的生,他總是得妥當的拒絕,姿態不高傲,卻也不會給生機會。”
掛了電話,遲意的心似乎好了些。
但這僅僅持續了一晚。
遲意第二天起早收拾了下家里,想著以一個整潔的家庭面貌結束這坎坷的一年。等吃完早餐遲意才關掉英文廣播出發去學校。
剛進教室,便聽到有同學驚呼:“四指連彈!太酷了吧!”
遲意摘掉書包坐下,江潤如已經迫不及待地和分:“你知道嗎?阿遂和尤銳要一起演奏鋼琴,四指連彈!好偶像劇有木有!尤銳也太牛了,還有什麼是不會的嗎?”
“……”
幾乎全年級都知道了江遂會和尤銳搭檔演奏鋼琴的事。元旦晚會還沒開始,江遂和尤銳四指連彈了最期待的節目。
江潤如嫌棄地看看自己的手,說:“我問我媽小時候為什麼不送我去學鋼琴。我媽說哪是沒送我去,分明是我上沒上幾節課便趴在琴蓋上睡覺,氣得老師打也不是罵也不是,讓我媽把我領回家了。說起來我小時候還學過舞蹈和畫畫,也都是半途而棄,沒有堅持下來。”
“堅持真的是太難的一件事了。”江潤如托著下天。
尤其是在枯燥中要死要活的覺,獨孤而崩潰。
遲意在心里補充。
周一晚上是年,下午第三節 課后,各班級任課老師便沒有排課程。學生按照安排提前吃飯,然后去禮堂集合。
江潤如從家里拿了相機,正滿是新奇地東拍西拍。遲意沒有幸免被抓拍了幾張。
晚會還沒等開始,江潤如玩夠了。把相機往遲意脖子上一掛,蹦跳著去后臺看李華彩排。高二年級的老師準備的節目是歌曲串燒,取名非常流,《四中好聲音》。
白瞎了個音樂老師朋友,李華唱歌走調,今晚就要上臺演出了,他還沒練好。
此時李華附近圍了不“出謀劃策”的學生。
遲意不是湊熱鬧的格,看他們鬧了會,拿起相機準備把這融洽和諧的一幕拍下來。
宜佳禾工作原因,對鏡頭畫面的要求極高,不論是外出旅行的照片還是平時隨手拍,構圖和氛圍都一絕。
遲意耳濡目染,審在線,對拍攝的敏銳度完全可以應付業余拍攝。
這會后臺好幾組彩排的學生,見著遲意捧著專業的單反相機誤會是學生會安排的攝影師,便熱地招呼:“同學,你來幫我們也拍一張吧。”
遲意正在調參數,聞言先看了看江潤如地方向。早就扎進人群里,找不見了人。
“快看看我們擺這個姿勢行不行?”
那邊有人在催促,遲意無法,便配合地舉起了相機:“不用特意凹造型,就你們剛剛在那對臺詞的自然狀態就很好。”
遲意認為抓拍出的畫面最有,一張照片便是一個故事,用心便能窺見當時的緒。
遲意志愿擔任了近半個小時的攝影師后,趁著沒人注意從后臺溜走。
沒想到江遂會在安全通道里,遲意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靠著墻壁,低頭看手機,表比往日要嚴肅,似乎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
在遲意心里,江遂是萬能的,總會風輕云淡地理所以的問題,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狀態。
遲意鬼使神差地往上抬相機,想要記住這畫面,卻又因為膽怯被發現失去這次機會,抬手臂的作非常謹慎。
剛把相機調整到合適的取景角度,江遂正好看過來,微微蹙眉。
快門聲在空曠的角落格外刺耳,氣氛陷了微妙的尷尬。
“你——”江遂微張,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被墻擋住看不清的盲區突然側出一道影,聲清亮爽利:“怎麼了?”
是尤銳。
遲意手指發僵,覺得人生中很難找到哪個環節比此刻還要尷尬。
彎腰鞠躬,悶悶地說了句“對不起”,迅速轉。因為太著急,腦袋在門上撞了下,兩頰滾燙地跑遠。
“你怎麼了?”江潤如見失魂落魄的樣子,抬手試了試的額頭的溫度,同時另只手了自己的額頭,對比后說,“不燙啊。”
“是不是禮堂太悶,缺氧?我陪你去外面氣。”
遲意將相機摘下來,遞給:“我用你相機拍了些照片,你看看不喜歡的可以刪掉。我沒事,可能中午沒睡午覺有些困了,我去廁所洗洗臉。”
江潤如將信將疑地點頭,目送遲意往廁所方向走,然后低頭隨手翻相冊。
漸漸地,眼睛發亮。
遲意這照片拍的太好了!
廁所里,遲意在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照片是拍的相機顯示屏,被兩道屏幕過濾,江遂依然神采俊朗,皺眉背后的緒似乎被弱化了,看上去多了幾分桀驁不羈。
但仍舊懊悔自己的唐突,方才的舉十分沒禮貌。
突然有電話進來,乍響的鈴聲嚇得遲意手腕抖了下,險些把手機丟到盥洗池里。
是林向榮的電話。
清了清嗓子,才接通:“喂,林老師。”
“你好,請問是林向榮先生的朋友嗎?”
冬日肅殺冷冽的風刀子似的剮在臉上,背景音是江遂和尤銳炸翻全場的四指連彈。
很巧的是他們彈的《Summer》。遲意最的一支曲子,但此刻卻顧不得駐足欣賞,也顧不得為他們的默契慌張。
林向榮因為飲酒過度酒中毒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遲意之前去過那家醫院,急聯絡人留了林老師。醫生因為聯系不到林向榮家屬,間接聯系到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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