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第二次來，陳卻覺自己對這玲瓏樓的一桌一椅分外悉。

畢竟是他曾經戰斗過的地方。

文斗，是文斗。

不要想！

韓三娘子遠遠地就帶著人迎著陳，一臉殷勤地扶著陳下了馬車，聲音里都快出了意：“我的伯爺喲，老是早也盼夜也盼，終于把您盼來了。小景王已經等候多時，您快跟老來……”

說著韓三娘子探手就作勢要挽住陳，紀仲輕輕上前一步，格在了韓三娘和陳中間。韓三娘面不變，拍了拍袖子：“來來來，伯爺，老為你在前面引路。”

陳點了點頭，跟在韓三娘子的后面，朝玲瓏樓里走去。

……

來之前陳專門找盧桐問過這景王世子是何人，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原來這景王一脈，算起來，是大玄開國太祖的子，年紀雖小，但在大玄開國中戰功足以排進前三，諸王子第一。后來為了避開太子之爭，主請纓，永鎮南方。歷代帝王不斷加封，巔峰時封地包括南方整個靖州、半個梧州和小半個榆州，總計十府之地，可以說天下十三州，景王一脈獨占兩州。

但上一代景王在麟皇在位時，主上表，辭掉了梧州和榆州的封地，只保留正面防萬妖國的靖州。后來麟皇遇刺，其中摻雜了太多勢力，導致最終只有元兇伏誅。

聽聞此訊后，老景王一聲令下，六千死士夜奔萬里，趕至元兇家族所在之地，洗對方全族三百三十六口，其中有大儒八名、夫子三十二名、夫子以下儒生一百零三人。

《大玄律》曰：行刺帝王者，族誅！

景王言：大玄皇者，不可辱！

彼時正值朝堂紛之時，武帝年，有人矯詔廢帝，當夜那名權臣慘遭滅門，庭墻之上留著字——

“景脈皆忠勇，靖州盡死士！”

一時間百自危。

但除此之外，景王一脈仍然兢兢業業守著大玄南疆，再不曾手其他事，軍令不出靖州。眾人終于明白，只要不及皇權更迭，哪怕權臣弄政，景王一脈也不會手。這一脈，是開國太祖給皇族葉家保留的鎮山石。

而今日邀請自己的小景王，正是景王世子，下一代景王。因為在封景王后都要改名，所以在這之前，名號并不重要。當代景王隨口給他取了個“大福”的名字。

“皇位看門人啊！”陳心中嘆一聲，這可不是普通的藩王世子。

陳只知道這位世子比自己略小兩歲，和紀仲差不多，也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也不知道突然宴請自己是為了什麼？

不過約在玲瓏樓，應該沒什麼惡意。

“十七歲的小孩子，我隨便王霸之氣一放，說不定就能拜個把子，認個兄弟！”

陳暗暗想到。

……

“小王爺，您看，這是此次請客的花費……”

一個賬房先生將一張紙張遞給葉大福，里還在解釋著——

“聽說是要宴請萬安伯，中京十大青樓都給出了席面附贈，姑娘免費的條件。不過這玲瓏樓最實在，還私下包銀兩千兩。”

“曲樂大家紅奴聽聞萬安伯要來，免了出場費用。”

“不過，總要用些珍品表示王爺您的誠意。于是在下擅自做主，將您從宮中順來的醉仙釀帶了一壺出來。另外一些珍奇異的也帶了一些，方便烹飪佳肴。”

“這麼說，除去從王府里帶出來的東西，咱們凈賺兩千兩？”

“當然不是！如今萬安伯的名號在中京青樓已經直追柳景莊。其他青樓有花魁也想一睹萬安伯風采，在下開價五百兩銀子一位，當做小王爺的隨從進了玲瓏樓，一共六位，這是三千兩！”

“此外，在下也同韓三娘子說好了。往日玲瓏樓門之資是一百兩，今日提高為兩百兩。那多出的一百兩，玲瓏樓與景王府對半分。”

“在下已經將萬安伯前來赴宴的消息傳了出去，特意提到或許還會有佳作問世。那些《笑傲江湖》的癡迷之人和好風流的儒生必然趨之若鶩。按在下估計，一千兩的收是綽綽有余。”

“這麼一算，小王爺這一次請萬安伯赴宴，前前后后，保底凈賺六千兩！”

“此外，其他九大青樓承諾，若是小王爺有辦法請到萬安伯去他們那里一坐，這開口銀一千兩……”

葉大福聽到此話，臉上出滿意的笑容：“這萬安伯，真的是我的財星啊……等會一定要跟他拜八字，結兄弟才好。”

站在一邊的乘玉臉有些難看，偏過頭去。

這個小世子，什麼都好，秉也算純良，就是……太過計較金銀之了一些。

自從陪他進京，也不見他奢侈揮霍，就看著他瞪著眼睛往王府撈錢。千兩萬兩不嫌多，十兩百兩不嫌，有時候連景王的面子都不要了。

可是問他要錢干嘛，他又呵呵一笑，不去作答。

寫信給景王告了好幾次狀， 景王回信也只是兩字：隨他！

或許是孩子心吧。

想到這里，乘玉又想到之前自己出手救下的陳。

萬萬沒想到，短短時間，他竟然在中京有了這麼大的名聲。之前還以為是竹林四先生的弟子，沒想到居然是那位的弟子。

看著葉大福圓潤的子，又見他盯著那收獲清單的笑容，乘玉輕輕嘆了一口氣。

“若是世子也學學萬安伯的才子風流，就好了……”

……

玲瓏樓春臺。

這里是歌上臺獻藝前休憩的場所，過一扇窗戶，對面的雅間一覽無余，故名春。

此時的紅奴，已經打扮停當。這一次特意收拾了一番，雖然依舊是一紅，卻在頭上綁了一個相思扣。

此扣，是兩個圓環纏繞在一起，將長發束兩，從圓環中穿出，最終卻結一束，因為酷似一雙人纏，故而得名相思扣，早年間多是心中有了郎的子使用，后來也被閨閣中的孩兒效仿，取期盼之意。

“這相思扣，是不是太輕浮了？”紅奴心中猶如小鹿，但又搖搖頭，“伯爺贈我《相思曲》，我系上這相思扣在正合時宜。”

“只是他一個大男人，可會留意我的發飾？要不要我提示一下他？”

想到這，紅奴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

玲瓏樓大廳。

兩個青士子納了門之資，進了玲瓏樓，喝退了前來招呼的奴，尋了個角落坐下。

“潘兄，我等真要招惹萬安伯？聽說那錢爾康被書院除名，連家都回不去了，現在頗為凄慘啊……”

那被稱作潘兄的人長著一縷山羊胡，說道：“廢話，我當然知道。可是太子有意招攬萬安伯，這可就影響到咱們上面那位的地位了。”

“那位自從得知小景王宴請萬安伯，就想到了這條計謀，可以說立于不敗之地。”

“我等終究還是得靠著那位吃飯，不是嗎？”

“況且，讀書人的事，討教而已，又不像錢爾康那般針鋒相對！放心吧。”

聽到山羊胡潘兄的一番話，另外一人稍微松了口氣，就在這時，玲瓏樓傳來一片歡呼聲。兩人循聲去，只見那大門口，在韓三娘的引領之下，一素儒衫的陳邁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