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刺客全都是大周口音, 手招式也全都是大周才有的路數, 他們是什麼來歷, 還需要我們多說嗎?”說話的是宇文競后一個蓄著大胡子的中年人,“貴國要是不愿意和談, 直說就是了!何必這般大費周……”
宇文競擰眉打斷了他:“事還沒有查清楚, 不得胡言!”
“王子!”
“退下。”宇文競容貌英俊,但氣質沉,眼神鋒利, 笑起來倒還好,這般猛然沉下臉的樣子, 頗有威懾力。
大胡子神不忿,但終究是忍下心中憤怒, 低頭退到了后面。
“手下失禮, 還請晉王殿下不要見怪,”宇文合葉也忙道,“若不是晉王殿下恰好路過,今日我們未必能全而退,說來還要多謝殿下才是!”
“不必多禮, ”魏一刀已經命人找了一輛新的馬車過來, 陸季遲忍著上的疼痛靠坐在姜姮拿來的墊子上, 這才覺得好了些,“只是這些刺客……二公主與三王子也看不出他們的來歷嗎?”
宇文合葉一頓,搖頭:“他們上沒有任何與份有關的東西,且被活捉的第一時間就自盡了。”
“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一個也沒有。”
陸季遲皺眉:“行周, 訓練有素,這看起來可不像是一般的歹人啊!”
“嗯。”宇文競湛藍的眼睛里閃過幾許刀鋒,卻沒有多說什麼。
“天子腳下竟有賊人這般猖狂,諸位放心,本王這就派人去稟報皇兄。皇兄英明神武,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查明事真相,還諸位一個公道的!”
北夏朝堂混得很,這些殺手十有八九是宇文競的政敵派來破壞和談的,但陸季遲現在的份是一個野心不死的竊國者,這樣的況下,自然要挑撥離間來一發才符合人設,因此說完這話后,他眼睛微微一轉,又若有所指道,“至于方才這位兄弟擔心的……我大周泱泱大國,向來言出必行,既然已經答應和談,那不管這過程有多麼艱難,都必然會認真對待的,還請諸位放心。”
這話聽起來一點病都沒有,可那句“不管過程有多麼艱難”……
宇文競寒冰似的眸子猛地一,抬頭看了他一眼。
陸季遲學著昭寧帝的樣子回了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北夏朝堂如今分了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作為主和派的首領,宇文競如果真心實意想要和談,按說應該把注意力都放在怎麼讓昭寧帝相信他們和談的誠意,以及爭取對我方有利的和談條件上。
可宇文競的狀態卻有些不對——這些天的和談過程中,他雖然也拿出了不誠意,但卻一直在若有似無地拖延時間甚至試探什麼。
昭寧帝也是因為這個,越發懷疑他和越王妃背后之人的關系了。
而陸季遲之所以故意暗示這些刺客有可能是昭寧帝為了他答應和談條件而派出的,就是想看看宇文競的反應,然后從中抓取有利的信息。
——宇文競是個不寵的王子,雖然現在有點起來了,但在北夏朝堂境依然不大樂觀。說是昭寧帝派出刺客去刺殺他,企圖嫁禍給他的政敵,讓他誤以為自己再不妥協就會失去目前在朝中暫時領先的地位,是很順利章的事。
宇文競心里想必也有這樣的猜測——就算沒有,聽了陸季遲的“提醒”,他也不得不往那邊想了。
陸季遲很滿意,也不急于觀察他的反應,說完這話后給了宇文競一個“晚上見”的眼神,然后就告辭了。
看著他的背影,宇文競若有所思地了一下袖子里的紙條。
宇文合葉見他神有異,有些不解地問道:“哥哥,怎麼了?”
“這位晉王殿下……”
“嗯?”
“沒什麼,”宇文競收回視線,大手挲著自己腰間那柄通玄的佩劍,“我只是在想,咱們即將到達大周京城時收到的那個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宇文合葉一愣,臉變得嚴肅:“煉鐵是北夏鎮國之,合葉以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宇文競沒有說話,半晌才轉過道:“先回去吧。”
***
“所以那個大胡子沒有說錯,那些殺手全都是大周人?”
“是,屬下已經帶著兄弟們再三確認過。 ”
“殺手是大周人,不代表幕后黑手也是大周人……算了這事兒先放一邊。那個事發現場,你們仔細檢查過了沒有?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打斗結束之后,大家就就地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后來京兆府的兵來了,我們就……”
“怎麼把他們給忘了……行了,你先出去吧,其他的等回府再說。”
“是……”
馬車咕嚕咕嚕地往前榮國公府走去,姜姮攬住弟弟靜坐在一旁,目落在正與屬下說話的陸季遲上。
從方才宇文競兄妹出現起,和姜辭就沒怎麼說過話。
姜辭是不知道說什麼,他畢竟年紀還小,就算天資聰穎,也不可能聽得懂陸季遲和宇文競之間的鋒。
至于姜姮……
“你……怎麼了?怎麼這樣看我?”一回頭就對上媳婦兒清幽深,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陸季遲一愣,忙忍著上的疼痛湊了過來。
姜姮看著他緩緩展:“沒什麼,只是覺得殿下今日與往常有些不同而已。”
那必須不同啊!
好不容易功地英雄救了一回還沒有出糗好嗎!
陸季遲沒忍住,嘿嘿笑了兩聲,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嘚瑟地問:“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特別帥……英俊?”
姜姮一愣,眼中涌起點點笑意,隨即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不,不英俊嗎?”陸季遲笑容微僵,整個人都囧了一下。
“英俊,不過不只是今天,”姜姮眨眨眼,聲音地湊近他,“殿下每天都特別英俊。”
臥……臥槽!
老夫的小心臟!!!
遭遇會心一擊的年半邊子都麻了,然后,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一旁被迫圍觀的姜辭:“……”
忽然放心了怎麼回事?
“還,還有孩子在這呢,咱們含蓄點兒,等回頭那什麼兩個人的時候,再……咳。”陸季遲了不停上翹的角,故作鎮定地咳嗽了一聲。
姜姮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滴落下來,忍了忍,方才隨口似的問道:“殿下覺得今天那些殺手,是誰派來的?”
氣氛溫暖輕松,還帶著紅泡泡,陸季遲想都沒想就口而出:“還能有誰啊,不是宇文競的政敵就是——”
“嗯?”
姜媛笑眼彎彎的,神很正常,回過神來的陸季遲尬笑兩聲,擺擺手道:“我也是瞎猜的,當不得準。你也知道,我早就不上朝不理政事了。”
臥底之事太過危險,陸季遲不想讓知道,免得擔心。
姜姮眸子微閃,也沒有追問,只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笑了一下:“我也是隨口問問,不過北夏,這位三王子在朝中境艱難的事我也聽說過,只是知道得不是特別詳細……怎麼說今日也算共患難了一場,我有些好奇,殿下給我講講可好?”
這倒是沒什麼不能講的。陸季遲點點頭,慢慢地給講起了從昭寧帝那里聽來的,關于北夏朝堂現狀和宇文競兄妹的事。
姜姮笑容如常地聽著,偶爾聽到不懂的地方問上一兩句。陸季遲對毫不設防,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了——當然,不該說的那部分沒有說。
然而……
他遇上的是姜姮。
在他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姜姮就已經把事推敲個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什麼話都沒有說,只微微垂了一下眼睛。
既然是他想做的事,自然會全力助他。
***
說話間榮國公府就到了。
姜姮扶著弟弟下了馬車,這便沖陸季遲揮了揮手:“殿下好好養傷,明兒我再去看你。”
陸季遲嘿笑著點頭,腦子里浮現上回自己喂喝藥時的場景,整個人都不控制地漾了一下。剛想說什麼,不遠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下意識回頭,就見一個風塵仆仆,渾上下做武將打扮的中年男人騎著高頭大馬朝這邊飛奔而來。
“父……父親?!”
姜辭驚詫的聲音讓陸季遲愣了一下,就這會兒功夫,那中年男人已經跑到他們跟前,翻下馬了。
“阿姮?阿辭?你們怎麼在這?”男人材中等,長相斯文,五看起來與姜辭有幾分相似,只是笑起來的樣子卻十分爽朗不羈,他一把把姜辭抱起,又了姜姮的腦袋,說話語速快得跟放鞭炮似的,“莫不是知道爹爹今天要回來,特地出來迎接爹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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