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秦不得不嘆服,不愧是磨礪了多年的老教授,經歷了這樣的重挫,章副主任居然也沒一蹶不振。
中午舒秦到食堂吃飯,到顧飛宇和朱雯,周一,兩人組里都有不手。
“舒小妹,快過來,有事問你。”朱雯沖招手。
舒秦今天正式開始跟外循環,一上午都在忙著學靜脈穿刺和食管超聲,沒參與科里的這些事。
“怎麼了? ”坐到朱雯對面。
“你沒聽科里議論,醫院里有想法要把疼痛病房分出去,老章想到那邊去做主任。”
舒秦驚得忘了接話,難怪章副主任那麼快恢復了神,原來是在短短時間想好了退路。
“哦,他說分就分?醫院同意嗎?”
“當然沒這麼簡單,一來呢,醫院早就有這個意向,老章只是借題發揮。二來疼痛病房依附麻醉科這麼久,領導也未必完全了解這塊業務,分還是不分,他們不敢擅自做決定,一定會事先來你們科征求職工的意見。”
顧飛宇說:“聽說老章鬧了一天了,這位什麼格我們都知道,排第二的時候他都要搞事,現在科里一共三個副主任,他排第幾啊?我要是他,我也愿意單獨出去,而且不我自己走,我還會帶走手底下這撥人。”
“那禹明的課題怎麼辦?他在疼痛這塊投了這麼多心進去,要是疼痛病房以后歸章副主任管了,他那些合作計劃豈不是要到章副主任的限制?”
“這不是還沒定下來嗎,老章舞他的,最后到底怎麼樣,還得看院里的想法。老章混了這麼多年,學校院里都有固定人脈,現在老章輸得這麼難看,原來支持老章的那幾個領導臉上也無,現在既然有這步退路,他們肯定也愿意順手推舟。其實兩個主任斗了這麼久,疼痛病房效益那麼差,換做別的大科室主任,不得老章帶人滾蛋。”
朱雯說:“羅主任不一樣吧,他那麼負責,疼痛病房在他上任幾年才真正發展壯大,你們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做起來的蛋糕被人糊得面目全非,換誰也不愿意,何況現在病房運營模式還沒徹底起來。”
顧飛宇說:“分不出去當然最好,章副主任的好日子可真就到頭了,在科里被得死死的,說話也沒分量,連帶他那幾個喜歡搞事的嫡系學生,日子也不會好過。不過我猜老章不會隨便放棄,你們看吧,且有得一鬧。”
顧飛宇料得不錯,章副主任在這方面行力超強。
還沒下班,科里上下接到通知,院領導會要到科里來調研。
舒秦所在的手間結束得晚,等把病人送到外科icu,辦公室已經聚了好多人了,除了本科的老師和學生,還來了好些院領導。
章副主任站在幻燈片前,講課已經接近尾聲了。
章副主任教學能力一流,引經據典講了一通國外疼痛管理的發展趨勢,最后意氣風發地發表結論:“綜上所述,我認為疼痛業務應該與麻醉業務應該分開發展。”
院領導看過來:“大家有什麼想法,趁這個機會盡管提出來,如果兩塊業務真決定分開,會涉及到很多問題,例如崗位設定、獎金劃分、值班制度等等,所以在這次分割上,院方這次非常重視本科職工的意見。”
柯老師說:“我贊同章副主任的想法,疼痛業務主要針對的是慢疼痛,而麻醉的重心是圍期管理和急疼痛,治療措施和患者人群都不一致,以后兩個學科發展的方向各有不同,為了兩塊業務的發展,疼痛病房最好能早點分出去。”
舒秦暗自撇,就在幾天前,這位柯老師還和章副主任盡嘲笑過禹明的疼痛課題,也曾說過,“那種捂不熱的攤子,誰愿意去誰去。”
如今因為競選落敗,早前還有意冷落的業務,現在倒突然熱絡起來。
有了柯榮帶頭,章派一幫人也開始附和。稀稀拉拉的,各自發表了一通意見。
章副主任巋然不,但眼底漸有得。
“效益差有多方面因素,但當著院領導的面,我可以把話說在前頭,只要把病房分出去專心管理,不出一年,疼痛業務絕對會有起。”
舒秦擔憂地看向禹明,他果然臉霾,等章副主任說完,開口了:“章副主任,我想問您一句,這幾年,您為科室副主任,管過疼痛病房的業務嗎?”
辦公室寂靜無聲。
章副主任一愣,旋即沉下臉來:“禹明,你什麼意思,我告訴你,你小子別太狂,這兒還不到你說話。”
顧教授說:“章副主任,今天只要是本科職工就有資格說話,況且在疼痛這塊,如果連禹明都沒資格發言,科里也沒幾個人有資格發言。”
“就是,也不看看我們科迄今為止唯一一個疼痛方面的國字號課題現在是誰在做。”
章副主任:“他才進濟仁幾年?別以為做幾個課題發表幾篇文獻,就有資格在老同志面前指點江山了!”
禹明冷笑:“行,那就拿客觀事實說話,近三年,您發過疼痛方面的文章、收集過癌痛患者的樣本嗎?查過幾次房?管過幾個病人?您剛才幻燈片里收集的數據,有一塊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嗎?你說疼痛病房效益不行,做過近幾年的住率增長調研嗎?”
章副主任鼓起眼睛,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戟森張。
他猛地一拍桌子:“禹明,你沒資格在我面前擺譜!我做第一個疼痛病例的時候,你還穿開呢!”
禹明毫不退:“好,不說以前,只說現在,荒廢了這麼久,近三年的疼痛年會您去參加過嗎,疼痛這一塊的知識,您更新得過來嗎?”
章副主任指著禹明,目橫掃眾人:“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沒上沒下,目無尊長,這就是羅厚霖帶出來的好學生!”
羅主任板著臉:“章立,今天在這里,當著院領導的面,當著學生們的面,我們只討論分科的利弊,誰也別想擺輩分、講資歷!”
眾人第一次看到羅主任如此疾言厲,氣氛頓時更張了。
章副主任冷笑:“不講輩分,好,那我就敞開了說,你羅厚霖又要兼顧圍期業務又要管疼痛,你手不了那麼長!如果真是為病人著想,理應把疼痛病房早點分出去!”
吳教授忍不住話:“如果我沒記錯,羅主任引進新設備的時候章副主任唱過多次反調,送人出國進修疼痛業務的時候,也沒提反對意見。過去這麼多年不關注,興趣和熱一夜之間就培養起來了?”
“觀念在更新,思想在轉變,我過去把業務重點放在圍期,現在意識到癌痛的重要,想專心做疼痛,不行?”
禹明盯著章副主任:“今天早上疼痛病房還有一位患者去世,家屬現在還在門口痛哭,老人是羅主任管的,因為疼痛措施到位老人走得很安詳,家屬們正準備給科里寫謝信。這件事章副主任知道嗎?您不知道!因為近半年您就沒去早查房過。”
“那又怎麼樣?“武教授馬上話,”以章副主任的管理才能,只要將病房分出去專心管理,以后收到的表揚信只會更多。”
禹明牙關一:“以后?我想提醒幾位老師,疼痛病房收治的大部分是癌癥終末期患者,如果不上治療,癌痛會折磨得他們只求安樂一死,這些患者是人,不是你們爭權奪利的籌碼。”
舒秦眼里突然涌出一抹淚霧,禹明看上去極力保持平靜,但哪怕隔著人群,舒秦也能到他的憤怒,想起那個陪伴母親最后一程的年,口仿佛了一塊鐵一般沉重。
似乎到了鼓舞,越來越多的人加討論,院方幾位領導到了染也到了啟發,商量一番,終于發話了:“這件事說起來復雜,其實也簡單,管理上不只要看能力,更要看毅力和興趣,我們常說仁心仁,這兩塊始終是無法分割的,先不說分不分家,就看看看這幾年疼痛這塊發表的論文就知道了。”
馬上有人統計,近三年,科里發表過疼痛這塊文章的有十幾名職工,禹明占了一半,羅主任和曹教授也有不,其他職工也陸續發表過文章。
章副主任:0
柯榮:0
武教授:0
連林景洋,也是:0
章副主任臉仿佛糊了一層水泥,面目模糊,臉也發青。
業務荒疏了這麼多年,想回頭,已然回不了頭了。
誰能預料,一塊如此冷門的業務,竟能為他崛起的最后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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