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晚,沈映遲遲等不到顧憫端茶進來,撐不住倒頭睡了過去。
正迷迷糊糊做夢呢,忽然又聽到顧憫在耳邊他醒醒,都過去好一會兒,沈映其實早就不覺了,便揮了揮手說:“不喝了,朕要睡覺……”
可顧憫卻不肯放過他,直接手抄到沈映背后,扶他坐起來,堅持道:“茶都倒過來了,皇上還是喝了再睡,免得睡著睡著醒了還得起來折騰。”
沈映實在困極了,懶得和他爭,便背靠在床欄桿上坐著,閉著眼一邊繼續睡覺一邊等顧憫把水喂到他邊。
水是剛燒的,難免有些燙,顧憫掀開茶盞,耐心地拿了把扇子將茶水扇涼,等覺茶盞里冒出來的水汽沒那麼燙了,然后才將茶盞遞到沈映邊,溫聲道:“皇上,喝水了。”
沈映眼皮下面了,勉強睜開一條,瞇著眼睛看了顧憫一眼,只見在燭的映照下,男人的臉上洋溢一片溫之,角含著淡淡的笑,看著他的眼神別提有多深。
可沈映看著顧憫的笑容,心里卻突然莫名一陣發,深更半夜的,姓顧的干嘛笑這樣?總覺得那笑容里有古怪,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就好像臉上戴著張笑臉面似的,看著怪滲人的。
因為覺得顧憫笑得詭異,所以顧憫剛才那句讓沈映喝水的話,在沈映腦子里也自轉變了——“大郎,該吃藥了”,嚇得沈映一激靈,困意頓消。
茶杯口都已經挨到了沈映的邊,沈映結滾了滾,抬手將茶盞推開,警惕地盯著顧憫,“你先喝一口。”
顧憫眼睫垂下,遮住了眼神,“怎麼了?”
沈映將茶盞往顧憫那邊推過去,固執地要求:“你先喝一口。”
“皇上讓臣先喝,難道是怕茶水有毒?”顧憫抬起眼睛,盯著沈映要笑不笑地問。
沈映干地笑了兩下:“你怎麼會這麼想?朕只是怕茶水太燙,所以讓你先替朕試試溫度而已。”
“原來如此。”顧憫角笑容加深了些,一邊眼睛一眨不眨地著沈映,一邊低頭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將茶盞重新遞到沈映邊,“已經不燙了,皇上喝吧?”
沈映見顧憫臉正常,心里的戒備才放下,暗笑自己疑心病太重,竟然會懷疑顧憫會在茶水里下毒,真是半夜見了鬼。
他就著顧憫的手喝了小半杯水,喝完拿袖子了,打了個呵欠對顧憫說道:“晚的了,你不用留下伺候朕了,也早點回去睡吧。”
顧憫坐著沒起,只是將茶盞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沈映已經重新躺下了,看到顧憫還坐在他床邊,奇怪地問:“你還不走嗎?”
顧憫居高臨下地定定看了沈映片刻,突然開始給自己寬解帶,沈映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頭一,被口水嗆了一下,“咳,都這麼晚了……”
顧憫很快就去了外袍,然后拉簾子翻上。床,作一氣呵無比流暢,沈映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開口讓他下去,男人壯的便已經在了他上面。
“君恕……都這麼晚了,你不困嗎?”沈映側頭躲開從上方噴灑出來的溫度灼熱的呼吸,好聲好氣地商量道,“你要想留下過夜也行,那你睡外面,朕睡里面,你讓讓,讓朕挪進去……”
可顧憫卻依舊紋不,牢牢用雙臂將沈映鎖在下。
沈映不明白顧憫究竟想干什麼,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和剛才出去拿水之前的顧憫很不一樣,可這才過去多久,怎麼就能跟變了個人似的?
沈映不明所以,抬手推了推男人的膛,試探地喊了聲:“君恕?”
顧憫忽然用他的食指按在了沈映的上,讓他無法出聲,然后溫聲細語地問:“皇上知道臣最喜歡您什麼時候的樣子嗎?”
沈映眉頭蹙起,眸里流出困,“嗯?”
顧憫緩緩低下頭,兩人的目近距離相,在黑暗的空氣中撞出無形的火花,“臣最喜歡皇上不說話時候的樣子。”
說完,便走了按在沈映上的食指,微冷的薄不帶憐惜地用力吻住沈映,不似以往的溫耐心,這次似乎發了狠,好像急于要在沈映上留下什麼似的……
沈映這張,巧舌如簧,能言善辯,黑的能給他說白的,死的能讓他說活的,甜言語張就來,山盟海誓口而出,可結果呢,剝開外面那層甜的糖,里面藏著的卻滿是欺騙與謊言!
顧憫不知疲倦般地不斷吮咬著沈映的,這張讓他又又恨的,他再也不會相信從這張里說出來的任何一個關于喜歡他的字!
—
鬧了半宿,第二天沈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醒來后扶著自己酸的腰回憶了一下夜里的形,有那麼一刻,他覺得顧憫簡直是在把他往死里折騰,差點以為顧憫是想弒君!
沈映看在顧憫幫他解決了梁耀祖的事,也算立了功勞的份上,所以昨夜才忍著由他胡鬧,等早上起來腰酸卻又后悔不該那樣縱容顧憫,這狗東西,稍微給他點好臉看,下手就又不知道輕重了!
并且暗暗下決心,要是下次顧憫還敢這樣放肆,他絕對會抬起就是一腳,直接把人踹下床,不帶一點兒猶豫!
沈映在心里罵完了顧憫,喚宮人們進來伺候洗漱穿,問朔玉:“什麼時辰了?”
朔玉答道:“回皇上,快巳時了。”
居然都這麼晚了,沈映挑了下眉,既然昨晚郭九塵深夜過來面圣說,梁耀祖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那他于于理也該去跟太后匯報一下結果,于是更完命宮人們擺駕常青園。
皇帝的駕剛到常青園,太后恰好也剛從佛堂禮完佛回來。
沈映將昨晚郭九塵和梁國公深夜求見他的事同太后一說,再把梁耀祖的供詞呈給太后過目,等太后看完,裝作謙恭地問太后:“太后,您是六宮之主,依您看,梁耀祖酒后企圖污宮的事該如何懲治?”
太后將供詞隨手放到一旁,面并未有所起伏,不以為意地道:“秋詞不過是個宮,梁耀祖也沒把怎麼著,反倒是那梁耀祖,被秋詞傷得今后都不能人道了,也算得了教訓。梁國公府雖說這幾年在朝勢力大不如從前,可京中不勛爵人家和他家都沾親帶故,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對梁耀祖的懲罰太過嚴苛,恐怕會令京中其他權貴覺亡齒寒,依哀家看,這事不如就此罷休吧。”
“太后仁慈。”沈映哪里不明白太后是在袒護梁國公府,不過也沒有出言反對,而是順勢提起給昌平長公主選駙馬的事,“原本這梁耀祖是太后您給昌平挑的駙馬人選里各方面都最出挑的一個,可沒想到他背后品行卻如此不堪,看來昌平的婚事又得耽擱上一陣兒了。”
太后奇怪地掃了沈映一眼,“為何要耽擱?壞的只一個梁耀祖,哀家給昌平挑的其他人不都好好的?從那些個人里面選不就好了?”
沈映眉微不可察地往上抬了抬,本來以為閹了一個梁耀祖,就能暫時延緩太后給昌平長公主選駙馬,可沒想到這次太后是鐵了心要將昌平長公主快點嫁出去,這是有多擔心昌平長公主嫁得好,會增長他這個皇帝的勢力啊?
不過沈映當然也不會明著跟太后唱反調,太后畢竟是他和昌平長公主的長輩,在這個講究以仁孝治天下的時代,尤其在皇家,忤逆尊長乃是大不孝的失德之過。
沈映皮笑不笑地答應道:“太后言之有理,那咱們就在這些個人里面再仔細看看。”
從常青園離開,回澄心齋的路上,沈映坐在轎輦上考慮著該怎麼做才能功給昌平長公主和林徹賜婚這件事。
太后忌憚他的勢力壯大,所以才會心急把昌平長公主嫁到小門小戶,必然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所以得用上一些手段,得不同意也得同意才行。
可劉太后已經是大應朝權力最巔峰的人,又有誰的話能令也不得不聽呢?
就在他絞盡腦想辦法的時候,沈映不經意間瞥見不遠一棵種在行宮里,已經有上百年樹齡的菩提樹,腦中靈一閃,立即來萬忠全問:“先帝的冥誕是不是快到了?”
萬忠全翻著眼皮想了想,回道:“回皇上,是的,就在這個月的月底。”
沈映角泛起一算計的微笑,他有辦法了。
—
六月二十六,是劉太后之子,已經薨逝的大應朝敬宗的冥誕。
劉太后這些年吃齋念佛,就是為了求菩薩保佑敬宗能夠往生極樂,所以每逢敬宗的冥誕忌辰,都會請得道高僧來宮里為敬宗念經超度。
幾日前,郭九塵告訴劉太后,有位得道高僧云游經過玉龍山,民間都傳這位高僧佛法高深,信徒無數,懷大功德。劉太后一聽,便立即讓郭九塵把這位高僧請到行宮里來,等到敬宗冥誕那日,讓高僧為敬宗念經超度。
到了六月二十六,敬宗冥誕那日,劉太后率領所有后宮眾人到佛堂,在高僧的主持下,一起為敬宗念經祈福。
等到超度結束,因為后宮中有不太妃都是信佛之人,又聽說這次的法師是個得道高僧,便有不人拿著佛家的各種寶,請高僧幫忙念經開。
想讓大師為寶開,得先報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到昌平長公主的時候,那位高僧聽完報的生辰八字后,本來是閉著眼的,忽然臉一變,睜開眼睛大為驚訝地上下打量起昌平長公主,好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般。
劉太后注意到高僧的表變化,忍不住問:“大師,您為何看起來神如此驚訝?難道是長公主的生辰八字是有何不妥嗎?”
高僧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昌平長公主,然后念了句佛號,對太后道:“太后能否借一步說話?”
太后帶高僧走到一旁沒人的角落里,和氣地道:“有什麼話,大師但說無妨。”
高僧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實不相瞞,貧僧方才之所以驚訝,是因為聽到昌平長公主的生辰八字后算了一算,發現昌平長公主的生辰八字竟然與敬宗皇帝的生辰八字之間頗有緣分。”
太后聽完,不以為意地笑道:“他們是兄妹,自然是有緣的。”
高僧搖了搖頭,“不是兄妹緣,而是母子緣。”
太后臉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大師你說什麼?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有母子緣?”
高僧沉道:“阿彌陀佛,敬宗皇帝與太后是今世的母子緣,與昌平長公主卻是來世的母子緣,另外貧僧還算到,昌平長公主是凰命的命格,將來所出之子,也會封王拜相,貴不可言。”
太后將信將疑:“大師此言當真?”
高僧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若太后不相信,就當貧僧沒有說過此事,因緣際會,皆是緣法,如夢幻泡影,如亦如電。”
太后求神拜佛這些年,就是為了能讓死去的兒子下輩子投個好胎,聽這個高僧的意思,敬宗下輩子大有可能會投胎到昌平長公主肚子里,這讓劉太后聽了怎麼能當沒聽過。
劉太后急切地道:“大師,大師,哀家沒說不信,哀家相信你!還請你告訴我,我,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我兒子?”
劉太后也是關心則,一時間連自稱“哀家”都忘了。
的表又傷心又激,就算再貪權勢,再冷無,此刻的,也只不過是一個迫切想要再見到死去兒子一面的可憐母親,哪怕這件事聽起來再不可思議,再怪力神,只要有一希,也不愿意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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