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家在林瀾是屬于名門族的存在。
喻遠生意做的很大, 妻子顧苑更是在科研上有所就的科學家,并不是甘居于溫室里的富太太,因此反而更人敬仰。
而他們之下的喻樊雖顯的沒那麼環加持, 但到底也是名聲在外的人。
重點是不管是喻樊還是喻時欽, 背后都是喻家的招牌。
有了‘喻家’這兩個字, 注定這場訂婚宴就是貴胄名流都會破腦袋來參加的一場盛宴。
喻時欽的未婚妻是城中紡織業‘云夢’企業的千金,在外人看來門當戶對,強強聯手,天作之合。
但喻落對于這樣聯姻似的婚姻,卻十分嗤之以鼻。
“有時候我真搞不明白,掙到的錢多才算多?”
眼見著不遠自家大哥和未婚妻貌合神離的招待客人,臉上還得維持著尷尬的微笑,喻落就忍不住小聲同白尋音咬耳朵:“我們家是窮的吃不起飯了麼?還得聯姻出賣自己。”
“越有錢的人就想越有錢。”白尋音淡淡的說:“這是人之常。”
自古以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就流傳百年。
喻落但笑不語,其實他這種食鏈頂端的生存環境里, 這樣的事反而見的多了。
只是無論見過多,不認同就是不認同。
他覺得喻時欽之所以會接家族的安排,只是因為他那個木頭大哥沒嘗過‘’和‘罷不能’的滋味。
就像自己和白尋音這樣,給他一座金山銀山,喻落也不會換的。
許是喻時恬之前的郁悶也是因為不滿于家族聯姻的安排, 今天小姑娘干脆都沒有出席。
倒也是天真的倔, 暫時不沾世故蒙塵。
直到一對訂婚的新人進場走流程了, 喻遠和顧苑兩個‘大忙人’才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才后知后覺的注意到喻落早就來了。
他們看到不遠的桌邊,喻落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玻璃杯,旁邊坐著一個黑發及腰,奐的姑娘。
顧苑自然知道這姑娘是白尋音。
眉目一頓, 態度下意識的端正,附耳在旁邊的喻遠耳邊說了兩句話。
后者一怔,神復雜的瞧了眼不遠的白尋音,半晌后抿了抿,和顧苑兩個人一起走了過去。
喻落正垂眸盯著桌上的玻璃杯,就覺頭上打下一道淺淺的暗影。
“什麼時候過來的。”喻遠對著白尋音,態度溫和的點了點頭,話卻是對著喻落說的:“怎麼不跟我們打個招呼?”
“我倒是想。”喻落戲謔的笑了笑:“只是想跟你們打招呼的人太多了,不進去。”
……
“喻先生,顧院長。”白尋音舍不得見到喻落跟自己家里人這麼尷尬,索開口打招呼,沒有故作親近的什麼‘叔叔,阿姨’,而是稱呼的很客氣:“你們好。”
顧苑雖然見到白尋音心中忐忑,但表面涵養卻已經是爐火純青的境界,不聲的微笑道:“你好,我們之前在科研所見過,白工小小年紀,年輕有為。”
白尋音謙虛的笑笑,只說:“是見過的。”
顧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非常細微。
“你們之前見過?”顧苑和白尋音之間的糾葛從不說與任何人聽,就連喻遠也是并不知道的,他是第一次見到白尋音,倒覺得眼前這孩大氣知,頗為溫和的問:“什麼時候?”
“不是都說了麼?”顧苑心下有些焦灼,強笑道:“在科研所。”
喻遠便也不再問這個問題,而是坐了下來,細細的瞧了白尋音幾眼:“你就是落之前在朋友圈里發過的那個生吧?你們認識多久了?”
他居高位慣了,即便刻意溫和,也不免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覺。
但白尋音并不介意,也不畏懼喻遠上強大的氣場。
態度不卑不,問什麼說什麼:“是的,我們認識很長時間了。”
“爸,媽。”喻落趁著剛剛的空當,修長的手指迅速利落的給白尋音剝了一個螃蟹放在桌上的小碟里推過去,抬起頭來淡淡的說:“這是我朋友,帶來拜訪你們的。”
“所以,不要用對待客戶或者下屬的態度問話。”
“喻落。”喻遠臉上掛不住,聲音不沉了沉:“你怎麼說話呢?”
“爸,您不知道麼?”喻落桌下的手了白尋音的,示意沒事,聲音反而輕了:“我一向就這麼說話。”
……
桌上僅僅四個人的氣氛似乎繃到一即發。
不過好在此刻,喻時欽和未婚妻這麼一對新人已經上臺講話了,總算能暫且緩解一點點。
白尋音想到剛剛喻落說的‘商業聯姻’,便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臺上。
結果只有等仔細觀看時,方才能發現喻時欽和他旁邊那位麗的士,的確是‘不太’的。
兩個人之間是否親近主要還是看眼神表達,肢表達。
但不管是哪一個,他們都從無流的繾綣,有的只是假意寒暄一般的‘意’,為了利益保持的彬彬有禮。
看著可真讓人難,怪不得喻落這麼討厭。
可轉念一想,這又何嘗不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呢。
對于有些人來說,并不是那麼重要,能夠維系一段的還有利益。
可能喻時欽的這種狀態,反而是喻遠和顧苑希喻落長的模樣——奈何他是個混世魔王,偏生喜歡自由瘋長。
盛宴落幕時分,趁著喻落被喻時欽拉過去說話的空當,白尋音并不意外顧苑會在這個時候找到。
“白工。”眼前曾經無比崇拜,之后也注定有著千萬縷聯系的人是數這麼稱呼的幾個人,顧苑妝容致的臉上強撐著一抹笑:“可以談談麼?”
白尋音來的目的就是為此,自然不會拒絕。
兩個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到酒莊的落地窗邊,四下無人,倒是個天然說事的好地方。
顧苑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白工……”
“顧院長。”白尋音微笑了笑:“您我名字就好了。”
顧苑的一聲‘白工’,說實話現在還有點不起。
“好,小白。”于是顧苑也起了這個對于小輩的稱呼,眼睛掠過眼前的玻璃窗,忽而短促的笑了一聲:“你瞧,現在的場景和六年前是不是有點像?”
同樣無人的走廊,偌大的窗邊,可現如今的心境卻和那個時候大大不同了。
六年前的顧苑高傲,□□,對于白尋音的態度就像在掌中隨意控制的螻蟻一樣。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反而是眼前孩讓到不安,因為白尋音只要在喻落面前把六年所有的事和盤托出,就陷極其被的境地。
因為顧苑此刻已經膽怯于讓喻落知道,當年致使他們分開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還真是時也,命也。
顧苑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不,不一樣。”白尋音笑了笑,微微側頭看著顧苑:“六年前在我面前的顧院長自信,有規劃,現在的你卻像驚弓之鳥。”
的話并不客氣,讓顧苑瞳孔不自覺的一。
“顧院長,我一直很喜歡您,認識您其實比認識喻落還要早。”白尋音瞇了瞇眼,回憶起自己自高一開始就在網上尋覓顧苑講座的經歷:“我很敬佩您的學造詣,理念,在年不懂事的時候甚至還想為您這樣的教授。”
年不懂事的時候。
顧苑慢慢的品味著這句話,不由得苦笑:“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自私自利,那些崇拜也就然無存了吧?”
“不,您還是我崇拜的教授,無論是講座還是論文,我的老師也說過您是他非常欣賞的科研人員。”白尋音搖了搖頭,否認了顧苑剛剛的話,在后者怔愣的眼神中話鋒卻是一轉——
“但恕我直言,顧院長,您對于喻落的態度,是我不能接的。”
顧苑眉頭猝然一,不明所以的看著白尋音,眼睛里有著顯而易見的疑。
“顧院長,您從來都不知道您兒子想要什麼,從來都是把您和喻先生的期強加在喻落的上,我冒昧的問一句,您究竟是純粹的把他當作您的兒子,還是一個值得炫耀的作品?就像您的每一篇論文一樣。”
顧苑手心不自覺的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你、你說什麼?”
“顧院長,您的聰明程度超越了全國百分之九十八的人,不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白尋音笑笑,目卻銳利的近乎人:“您知道喻落十三歲的時候去看心理醫生,一連看了三年麼?知道他努力長變你們想要的樣子是想要報復你們,但歸究底還是想引起你們的注意力讓你們……他麼?”
的聲音說到最后,顧苑一向喜怒不言于的臉上難看的厲害,煞白的像張紙,握著后扶手的纖細手指不住收。
因為慚愧的發現,白尋音說的這些……的確都是不知道的。
這麼多年,到底在干什麼?
居然連唯一的兒子都忽視的那麼徹底,卻還不斷的自私要求他按照自己的規劃長,甚至最后越來越控制不住喻落的時候……還會埋怨他。
“也許您的事業,喻先生的事業,都比喻落重要。”白尋音移開視線到窗外枝枝蔓蔓的樹葉上,從在陸瑩的心理診所出來就一直郁結到現在的一口濁氣總算吐了出來,豁然開朗,淡淡的說:“但我會心疼他的。”
“所以顧院長,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他當初我們在醫院見過面的事。”白尋音看著顧苑,不知道是給吃了一顆‘定心丸’還是諷刺——
“我希喻落開心,只希他開心,而他現在和您的關系緩和了一些,我不會從中作梗。”
“但我會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至于我們六年前那場曾經的談話,就當做被時掩埋的吧。”
水過無痕,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而,只要在今天幫著喻落‘泄憤’就可以了。
氣氛接近窒息的安靜,半晌后,顧苑才慢慢的抬起頭,看著白尋音的眼睛疲憊而狼狽。
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幾歲,往日那種神氣由而外撐著的皮囊,毫不留的展了出來無的痕跡。
顧苑看著,輕輕的道:“謝謝你。”
“不用。”白尋音垂眸看了眼手表,心想一會兒喻落就得找了,于是起告辭,離開這兒之前只留下一句:“我是為了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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