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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松子糖表面是剔的琥珀, 里裹著松仁碎,捧在手中,散發著甜味焦香。安長卿起一顆放進里, 甜味和松仁的香味在舌尖蔓延, 卻并不會覺得膩。他微微瞇起眼,道:“好甜。”
蕭止戈專注地看著他,聽見他說“好甜”,眉峰才緩緩放平。安長卿見他一直盯著自己, 趁機起一顆遞到他邊,學著他道:“獎勵。”
看著遞到面前的松子糖,蕭止戈略一遲疑, 便張吃下了。甜香在口腔化開, 他卻只捕捉到了那一瞬間跟松子糖一起嘗到的、微涼指尖上的甜味。
小巧糖粒融化,甜味卻在舌尖纏繞不散。
安長卿將油紙小心包好, 塞進新荷包里,將一包松子糖妥善的掛在腰間。另一個荷包則給了蕭止戈:“娘和鈺兒繡的荷包,一人一個。”
荷包上繡著雙鯉戲水, 一金一紅兩只鯉魚親昵地挨著頭, 右下角還繡著一個“蕭”字。蕭止戈目掃過安長卿腰間,那只裝滿了松子糖的荷包上則繡著一個“安”字。
悄悄抿了,蕭止戈也將荷包掛在了腰間。
***
次日天還未亮, 安長卿便吩咐安福找了個小乞兒, 等在使大夫出門上朝的路上,將信送到了他手里。據小乞兒回稟,說是收了信后, 對方沒有別的靜,也沒找他問話, 照常上朝去了。倒是安福從街上回來時,發現忠勇侯府叔叔和侄子爭小.寡.婦的傳言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不只是百姓在說閑話,有機靈的說書先生,連新故事都編好了,正唾沫橫飛的說著。一時間,忠勇侯府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從前的名聲有多好,這事鬧出來后,就有多人在看笑話。
百姓都是如此,更別說明爭暗斗的高門之間。
這日下朝后,忠勇侯臉烏漆抹黑,比那鍋底還要黑上三分。也不同旁人說話,甩袖怒氣沖沖的離開。與他不對付的員嗤笑了一聲,小聲跟旁邊的史大夫說話:“從前那張面皮畫的太好,現在豁了一點口子,就要分崩離析了。”
說完嘖嘖兩聲,幸災樂禍溢于言表。
史大夫是個瘦高的中年人,想到早上收到的那封信,眼中乍現:“還沒完呢,且等著看吧。”
***
不過兩日,忠勇侯府便了鄴京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原先只是說著叔侄兩人爭小.寡.婦的事,大家都在慨忠勇侯家門不幸,好好的名聲讓兩個不的給毀了。后來不知道是誰、又從哪兒聽來的消息,說:“也不能就全怪他們倆人,老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下梁都快垮了,這上梁還能沒點事?我聽說啊……這忠勇侯自己就立不正,你們知道他前頭還有個原配嗎?他們對外說原配是病死的,但我聽人說,其實那原配啊,是被忠勇侯活生生給打死的!”
聽熱鬧的百姓倒了一口涼氣,接連追問起來。
那被圍在中間的人,就把自己聽說的故事,又添油加醋一番,講了出去。
等傳到忠勇侯耳里時,故事已經跟原來差了十萬八千里,可他只聽著一句“那原配啊,是被忠勇侯活生生打死的”,就覺得頭暈目眩。
這事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證據也都被銷毀了,到底是誰翻起來的?
想到史大夫那張板板正正的臉,忠勇侯就覺得心驚跳,當年原配的葬禮辦完后,岳家就跟他斷了來往。那時岳父還只是個史中丞,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但如今……
忠勇侯越想越覺得其中蹊蹺,他豁地站起,拿過墻上掛著的馬鞭,大步往柴房走去。
吳六與吳雋書已經在柴房里關了三四日。
從那日他們被京兆尹帶回城,又送回了忠勇侯府后,就被關在了這里。吳六被瘋婆子咬掉的一只耳朵都只草草上了藥包起來。
兩人了三四天,也沒力氣爭吵,都怏怏的靠在柴禾堆上。
一聲破門巨響陡然傳來,忠勇侯的怒喝聲在耳邊響起:“都給我起來!”
吳六和吳雋書一驚,下意識翻起跪在了地上。忠勇侯面沉凝,馬鞭狠狠在他們上:“我十數年的經營,全被你們兩個蠢貨給毀了!”
鞭子落在背上,霎時間皮開綻。
吳雋書抖,連牙關都在打著。吳六好歹輩分在那兒,比他氣些,躲了躲嚎道:“你母親來!我要見母親!”
忠勇侯冷一笑:“今日母親也救不了你!”
……
從柴房出來時,心中的怒氣已經發泄的差不多,忠勇侯又恢復了那副嚴肅端方的模樣。從容理了理袍,往書房走去,后小廝噤若寒蟬。
“那寡婦怎麼樣了?”
“回侯爺,孩子掉了。人還在醫館。”
“找個機會讓閉上,別人發現了。另外再去跟京兆尹遞個話,街上那些胡說八道的說書先生,也該管管了。”
“是。”
“等等……”忠勇侯停下腳步,又道:“再讓人備一份厚禮送去相府,就說過幾日我親自帶著孽子去府上賠罪。”
***
忠勇侯府的事鬧出來后,安長卿特地從天.坊了裁來,給余氏和安嫻鈺裁新。外頭這幾天熱鬧的很,不過府里他下過嚴令,不許討論忠勇侯府的事。所以安嫻鈺這些日子倒是沒聽什麼閑話。
看著安嫻鈺天真活潑的樣子,安長卿斟酌片刻,還是道:“今日我會去找父親,跟他提退婚之事。”
余氏有些憂心:“你父親會答應嗎?”
安相國和忠勇侯關系甚,如今忠勇侯府雖然出了這樣的丑事,但對于兩家來說影響并不大,反而是在這時候退婚,可能會讓兩家惡。
安長卿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如今鬧出來的只是個開胃菜,如果安知恪同意退婚最好,要是不同意……后面也總有法子著他退。
當下他便道:“我有辦法。你們只管等著好消息吧。”
余氏還有些憂心,安嫻鈺見狀攬住了的胳膊笑道:“哥哥既然說了,肯定有辦法的。娘就別瞎心了。”
……
離開清蕪院后,安長卿便人備了車馬去安府。
自從把娘親和妹妹接出來后,他還一次都沒有回過這里。安長卿從馬車上下來,抬頭頭頂的牌匾,帶著人緩步進去。
安知恪下了朝,正在前頭書房理公文。就聽見下人來報說王妃來了,當下便沉了臉。自從安長卿嫁北戰王府后,每一回回來,都沒有好事。
花廳里,李氏已經陪坐一旁。
安長卿打量著,見面著蠟黃,雖然依舊打扮的得,眉眼間的疲憊卻掩蓋不了。看樣子……應該是孫氏沒給找麻煩。
喝了半盞茶,安知恪才到,他看起來倒是與從前并無不同,儒雅端方,謙謙君子:“王妃要來,怎麼也不先派人知會一聲?府里也好提前準備。”
“不用這麼麻煩。”安長卿開門見山道:“外頭的傳言父親都聽見了吧?”
安知恪臉上笑容淡了些:“聽了一些。”
“父親聽說了便好。吳雋書表里不一,德行有虧,實在不是良配。不如借此機會,取消了婚事。”安長卿淡聲道:“父親以為如何?”
安知恪神晦暗不明,凝眉打量著他,半晌忽然冷笑一聲:“你當初非要把嫻鈺接出去,不會就打著這個主意吧?”
他直視著安長卿,目銳利地似乎想要破開他的外表,直人心。
“父親說笑了。”安長卿不不慢道:“外室是吳雋書養的,搶人也是吳雋書與吳六搶的,與我又有何干?”
安知恪目沉沉,卻越發看不這個庶子。安長卿脊背直地坐在那兒,姿態從容,與他記憶里畏膽怯的小兒子已經越行越遠。
若是從前,他本不會往這上面去猜測。但是如今的安長卿,卻不得不讓他提防。
他目中帶上兩分贊賞三分憾,思緒卻回到了很久以前。安長卿是他最小的兒子,還是他與余姨娘正熱時生的。剛出生時他玉雪可,也曾經被他抱著哄過,若不是因為后來……
不愿再回想往事,安知恪打住思緒,說出了安長卿意料之中的答案:“忠勇侯府已經派人送來了厚禮致歉,安、吳兩家是世,還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撕毀婚約。雋書這次雖然行事出格了些,但哪個男人不.腥?那個人忠勇侯府會理好,嫻鈺安心備嫁就是。”
李氏亦在一旁附和:“是啊,放眼去,鄴京之中的子弟,雋書已經算是潔自好的了。只要他不把人抬進府,任他怎麼折騰,也越不過正頭夫人去。”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仿佛吳雋書是個過了這村沒這店的良配一般。
安長卿嗤笑一聲,看向李氏,含笑道:“妹妹的婚事有我.心,母親還是多顧著自己,我聽說德仁堂換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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