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皇帝不怎麼理朝政。
一是不好,神不濟,二則是兩個皇子大了,分派了差事。
尤其是封了太子後,太子主持朝政,皇帝幾乎不見大臣了。
不過樑寺卿是朝中的老臣,背後又是楊家,在皇帝面前也頗有面子,被進宮裡也不奇怪。
楚嵐聽到還覺得很安心,一定讓樑寺卿狠狠教訓一下那個鄧小丞。
不多時樑寺卿回來了,臉卻並不好看,肩頭上竟然還有茶漬,似乎是被人潑上去?
誰敢潑樑寺卿茶水?
楚嵐忍不住盯著樑寺卿的肩頭看,樑寺卿見到他神有些惱怒,但下一刻又忍住,還主打招呼“楚先生久等了”問他什麼事。
楚嵐將楚昭的事講了,加重描述鄧弈多麼猖狂,恨恨說“那丫頭犯了錯,只能樑大人來教訓,到他多管,他以爲他是誰。”
樑寺卿神沉,但並沒有立刻要人喚衛尉卿來,默然一刻,說:“楚先生多慮了,鄧弈不能教訓楚小姐,我也不能,這本是小兒之間的玩鬧,你我當父母的各自訓斥兩句,讓媽們多多教導規矩就可以了。”
楚嵐聽的有些愣,什麼意思?事剛鬧起來的時候,樑寺卿可不是這樣說的,分明說不是兒小事——
“別再提這件事了。”樑寺卿似乎在竭力的忍耐,“都過去了。”
過去了?楚嵐還要說什麼,有樑府的管事疾步進來,對樑寺卿低語幾句,楚嵐就看到樑寺卿的臉如同埋在了染缸裡,變幻一番,最後黑漆漆如同鍋底。
“欺——”他要呵斥,但下一刻又忍住,再看楚嵐,“楚先生這件事就這樣了,以後不要提了,你我也不要相見了。”
說罷甩袖而去,似乎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楚嵐。
不要再相見了?
這到底是原諒還是不原諒啊,楚嵐站在原地都沒反應過來。
等他出來坐上車,邊的僕從遞上來一封信,說是二老爺來的信。
楚嵐將信拿出來,扔在桌子上。
“說了什麼?”蔣氏忙問。
楚棠已經手拿起信自己打開看,一面說給母親聽:“叔父說阿昭和樑小姐打鬧的事已經解決了,讓我們不要擔心,也不用再過問,最後又說多謝我們辛苦,給我們添麻煩了。”
蔣氏怔怔一刻:“那這事就這樣了?”
“必然是這樣了,若不然阿昭怎麼就出了牢房,還敢跑到樑府去大放厥詞?”楚嵐說,“還有樑寺卿,見了我怎麼那副模樣,說這件事就過去了,聽到下人來回稟楚昭的事,也忍著火氣——”
聽父親說到這裡,楚棠幽幽長嘆一聲:“叔父真是厲害,他在邊郡山高皇帝遠,我們啊,繼續替他這份招人恨的威風吧。”
蔣氏氣的拍桌子:“好,好,他們父想怎樣就怎樣,不用管我們死活。”
楚嵐沒有說話,眉頭皺,似乎無奈。
有什麼辦法呢,他爲長兄,本管不了這個弟弟。
楚棠將茶水端給楚嵐,好奇問:“叔父走的誰的門路啊?竟然能住樑大人?”
叔父還有門路可走啊?十幾年前不都把路走絕了嗎?
楚嵐看著茶水,想著樑寺卿肩頭的茶漬——
宮裡,太子好武,三皇子驕橫,別說潑茶水,就是打朝臣也不是沒有的事,不過,太子三皇子會管這點小事?他們兩個一個忙著騎舉石鎖,一個忙著讀書眼中無,不可能理會兩個小兒打架——
宮裡唯有一個閒著無事,且能潑樑寺卿茶水的,陛下。
這楚岺果然是求到陛下那裡去了!明明說好的,撐著一口氣去求陛下給楚柯賜的!
楚嵐一跺腳,哎呀一聲長嘆,將茶水摔在地上。
“我們這個楚家,就只有他兒一人嗎?我們都不是人了嗎?他自己要死,也不管楚家死活了!”
蔣氏顯然也明白了什麼,又是氣又是急,勸楚嵐,罵楚岺。
楚棠對這場面司空見慣,從小到大隻要說起二叔,父親母親都會抱怨然後生氣。
對於二叔給家裡惹禍的舊事,倒是沒有太大的會,反正從小到大,也不缺玩伴,聰明,琴棋書畫皆通,又會說話,就算是有人瞧不起,也能被三言兩語說服,還會讓其他人指責那人——
不過,楚昭惹了的麻煩,已經這麼多年無聲無息的二叔,還能給解決。
那說明二叔還是有門路的。
二叔的門路要是用在上,就是錦上添花。
可惜了,用在楚昭上,浪費啊。
......
......
楚嵐一家心不好,樑寺卿一家心更不好。
嚴氏氣,樑小姐抹淚,好容易等了樑寺卿回來,還沒來記得訴說,就被喝止了。
“行了,我都知道了。”
看到樑寺卿的臉,嚴氏一驚,再一眼看到樑寺卿的肩頭,人心細,雖然已經幹了,但立刻認出是茶漬。
“你這怎麼了?”問,“怎麼服都髒了。”
說著上前來拭,又要給他更換袍。
樑寺卿積攢的火氣到了家裡就可以隨意的發泄了,一把甩開妻子:“陛下潑的!”
嚴氏愣在原地,樑小姐也停下了哭泣,臉白白看著父親。
室的婢僕婦也都呆了,一個僕婦回過神,忙把人帶出去,關上門。
“老爺,這是怎麼了?”嚴氏聲問,“你,你惹了什麼麻煩了?”
陛下已經好些時候不管朝事了。
“是不是趙氏進了讒言?”
樑寺卿看到妻子兒嚇壞了,又搖搖頭:“你們別怕,不是什麼大事,跟趙家跟三皇子太子都沒關係,是因爲那個楚昭,陛下問我孫子都會跑了,爲什麼欺負一個小姑娘,然後潑了我茶水,說我沒出息。”
因爲那個楚昭?嚴氏和樑小姐都呆呆,以爲自己聽錯了。
“陛下知道,楚昭?”結結問。
樑寺卿嗤笑一聲:“陛下哪裡知道,是因爲楚岺,楚岺必然是告到陛下跟前了。”
嚴氏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更張:“楚岺他竟然——”
“這有什麼奇怪的。”樑寺卿坐下來,一口氣吐出來,鬱結也了很多,“他當年能指著陛下的鼻子罵,告我一狀有什麼稀奇的。”
嚴氏低聲說:“他告狀不稀奇,稀奇的是,陛下還理他。”
不僅理他,還罵了樑寺卿。
樑寺卿的臉暗了暗:“我覺得這也不是楚岺的緣故,必然是趙貴妃進讒言,這些日子趙氏想要的東西太多,手得太長,嫌我礙事,陛下大概聽信讒言,對我不滿發了火。”
陛下總不好打著趙貴妃的名義斥責樑寺卿,借孩子們之間的事正合適,這樣想就合合理了,但嚴氏的一口氣還是沒鬆開。
“說起來,最近真是不順,趙氏盯上老爺你,楊家那邊也不管用。”說,“跟謝家說了親事,竟然又反悔了。”
聽到這裡,樑小姐低下頭繼續淚。
樑寺卿的臉也再次沉沉。
其實這段日子,家裡人心不好,並不是因爲那個楚昭,楚昭打樑小姐,丟人現眼的是楚昭,是楚家,他們沒什麼損失,反而正好藉機掩飾其他的事,免得愁眉不展被人猜測以及詢問。
“哪有這樣的荒唐事。”他說,“我去信問謝三公子,爲什麼出爾反爾?謝家必須給我們一個代。”
說到這裡拍了拍桌子。
“楊氏趙氏也就罷了,謝氏還沒當國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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