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事了, 喻潤到底有沒有讓步離開廁所, 那句拒絕的話到底是在哪里說的, 已經記憶很模糊。
但是記得自己說了什麼。
上有常年年級前三的好學生才能有的從容,看著喻潤,說:“我不和沒讀過大學的人談。”
那一年,二十二歲, 喻潤二十四歲,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朋友很,接的都是好孩子英分子。
無法想象自己的男朋友如果看不懂曲面積分, 要怎麼和他聊天。
當時沒見過世面的完全不知道, 自己這句理所當然的話會對喻潤造什麼樣的傷害。
現在知道了。
所以當夢里畫面定格在喻潤那張面無表的臉上的時候,驚醒了, 全汗,猶如噩夢。
時間是半夜一點,拿起手機看時間的時候, 發現一排的未接電話。
把手機調了靜音, 今天一天太折騰,睡得雖然不安穩但是卻意外的。
十幾個電話全是喻潤打的, 最后一個是李大榮的,時間是十二點五十。
十分鐘前。
孔安槐拿著手機猶豫了一下, 回撥了李大榮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里面是李大榮鬼哭狼嚎的聲音:“臥槽大姐,我再也不敢惹你了,我錯了不, 我跟你道歉給你磕頭不?”
“……是我,孔安槐。”孔安槐遲疑了一下自我介紹,李大榮畫風太詭異,以為他接錯了電話。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你!”李大榮快要被氣哭了,他這邊已經了一鍋粥,孔安槐居然還是毫無波。
這人到底是不是人啊!有沒有心啊!
“……”孔安槐又一次因為無法接話沉默。
幸好李大榮在心底腹誹完了之后開始自行解釋:“我說你到底跟老大說了什麼?他回來之后就一直給你打電話,你不接他就不掛。”
“我好不容易勸住了,他現在說睡不著跑去攀巖去了,他已經定線定了一周了,鐵打的人也要休息啊!再這樣下去手傷復發怎麼辦?”李大榮噼里啪啦,“我說姑,我就是看不慣你對我老大忽冷忽熱多說了一句,你也不用這樣對他啊。”
“你來勸勸他行不?我求求你了。”李大榮最后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看來是真的急了。
孔安槐手握拳。
腦子里全都是剛才夢里面喻潤的樣子。
半長不長的頭發遮著眼眸,瘦削的臉頰一側被舌尖微微頂起,角向下,看不出緒,卻讓醒來的自己心里刀割一樣的痛。
很想過去。
但是去了能做什麼?讓他下來乖乖去睡覺,然后等他聽了的話,讓一切回到原點?
“李大榮。”孔安槐聽到自己的聲音很鎮定的在安靜的房間響起,鎮定的聽起來沒有人,“你沒有錯,你今天的話是對的。”
“我過去了事會變得更復雜,他一個人慣了的,會好起來的。”像是再也聽不下去自己這樣冷靜自持的聲音,孔安槐沒說再見就把電話掛了。
橫豎李大榮也不喜歡自己,多一點不喜歡和一點不喜歡,結果都是一樣。
民宿酒店冰箱里面全是酒類飲料,孔安槐打開第三瓶啤酒的時候,苦笑。
似乎喻潤回來之后,就越來越向酒鬼靠攏了。
理智可以給帶來安全,酒可以麻痹理智,開第四瓶酒的時候,發現自己再喝下去可能真的會打車去找喻潤。
于是訕訕的丟了酒瓶,抱著抱枕窩在貴妃椅上開始干活,裝修清單,財報,員工調整,適應政策。
事很多很多,卻一邊打字一邊失了神。
李大榮這樣火急火燎的樣子讓想起了喻澤,七年前還沒有變飄&民宿老板娘的喻澤。
***
那時候的孔安槐以為,在KTV說的那樣清楚,喻潤應該也會放棄追求了。
但是他在沉默幾天之后,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安安靜靜的在邊上守著,給擰瓶蓋點歌拆零食。
一點尷尬都沒有。
于是從來沒有經驗的孔安槐,在戰戰兢兢了幾次之后,又恢復到了以前的從容。
其實拒絕以后才發現,自己都忘記問喻潤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很沒有異緣,至二十二年來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會跑到面前來問是不是喜歡他。
因為這個,孔安槐對這個一開始認為可憐的男孩子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緒,萬年牛仔T恤的孔安槐,在聽到喻澤說喻潤又約們寢室出去打牙祭的時候,偶爾會選一條子。
這種你喜歡我我不喜歡你,別別扭扭又想穿的好看一點的懷,讓當時孔安槐自己心里面自我厭棄忐忑了好一陣子。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喻澤偶爾會跟孔安槐抱怨喻潤的叛逆,抱怨攀巖多危險,還抱怨喻潤簽的那個合約有多霸王條款。
孔安槐從H市回到學校的時候,總會帶上四份禮,除了寢室三個姑娘的,還有喻潤的。
在拒絕喻潤的三個月后,自自發的把喻潤也當了自己的弟弟。
喻潤并不知道孔安槐那些奇奇怪怪的心理活,他只是覺得這姑娘這樣子拒絕他之后,仍然會記得給他帶禮,逢年過節的短信絕對不會,甚至每次出去吃飯的時候都會煞有其事的讓他喝點酒。
他覺得這姑娘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分不清楚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
于是他繼續追他的姑娘,那姑娘繼續把他當弟弟,兩人路線不同,卻因為商都不高,居然一直都沒有出什麼問題。
直到那一天,喻家再次出事。
緣由孔安槐仍然不清楚,只知道喻潤和喻杰濤又一次打了起來,這次鬧的很兇,家里能砸的東西都砸的差不多了,之后喻潤離家出走。
喻澤找了他一個禮拜,電話不接,訓練不去,整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
最后實在撐不住了,開始向寢室的姑娘們求救。
喻澤很哭,但是那一天哭的很兇,語氣里都是焦灼,和今天晚上李大榮很像。
說如果喻潤再不出現,訓練基地的人就要算他擅自離隊了,之前簽約算毀約,那麼多錢,喻潤賠不了。
喻潤已經沒有學歷了,要是再被這樣一鬧,這輩子估計得要毀了。
大家自然分頭去找,同樣急熱鍋上的螞蟻的,還有一直以姐姐自居的孔安槐。
給喻潤打電話,沒人接了之后急乎乎的又給李大榮打電話。
李大榮一開始斬釘截鐵指天咒地的說不知道,語氣夸張的讓孔安槐直皺眉頭。
冷冷一笑,直接就問:“他是不是在基地?”
然后李大榮就嗆著了。
他可能就是那時候開始害怕孔安槐的,說話沒有什麼語調,但是總是一針見,騙都騙不。
喻潤的親姐姐就特別的好騙,他詛咒發誓都沒用上就騙過去了。
忐忑了半天,李大榮只憋出一句:“你來可以,別帶上他姐姐。”
他姐姐是反對喻潤攀巖的頭號種子選手,必須要好好隔離。
孔安槐很合作,過來的時候一個人,然后被李大榮帶到了一個裝修還不錯的網咖。
喻澤找了一個禮拜的家伙此刻正蓬頭垢面胡子拉渣的坐在包間里打游戲,帶著耳麥,手指飛快。
李大榮心虛,嘿嘿一笑:“基地看他狀態不好給他放了個假,然后你也知道他家的況,想鬧一鬧看家里人能不能服個。”
“你別說出去啊,不然功虧一簣了。”李大榮賊兮兮的,“玩游戲也能鍛煉手指力量,你看他這麼多天就沒輸過。”
“……”孔安槐面無表的表達了自己的無語,然后看著李大榮著鼻子退了出去。
喻潤全程沒看一眼,眼睛跟黏在屏幕上一樣,臉上都是電腦屏幕反出來的綠,綠油油的,看著就很恨。
網咖包間能坐兩個人,孔安槐在邊上那張椅子上坐好,索出手機打算給喻澤通風報信。
哪怕不說他在哪,先報個平安總是需要的。
結果那個看起來全神貫注在玩游戲,把當明人的喻潤跟后腦勺長眼睛似的刷的一下回頭,搶過手上的手機,直接就丟到了自己屁下面。
穩穩當當的坐好,繼續盯著電腦屏幕。
……
當然沒膽子把手到他屁下面搶手機!
而且搶出來的手機要怎麼才能鼓起勇氣放在耳朵邊打電話?!
“你今年幾歲了?不稚啊!”孔安槐聲音低低啞啞的,聽起來沒什麼威懾力,但是惱意是真的有了。
喻潤抬頭看了一眼。
然后拿下耳機。
“我睡不著。”喻潤看著孔安槐。
“我睡不著,就只能打游戲。”他又補充了一句,“所以你別吵,等我有了睡意,我再把手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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