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晚.既然昨晚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睡個懶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昨晚我回家的時候,祖母已經睡著了,這可真讓我松了口氣.我悄悄爬到了自己的床上,幸好沒驚醒.我坐在廚房的桌子上,悠哉游哉地喝著一杯咖啡,而祖母則在收拾餐.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祖母挪了挪屁,坐到了電話臺邊的凳子上.我通常篤悠悠地坐在那兒接電話,然后沒完沒了地煲電話粥.

"喂"拖著長長的尾音說道.長久以來,總是拉長了聲音接電話,就好像接電話是這個星球上最不想做的事一樣.不過我清楚得很,才不討厭接電話呢!

"嗨,艾爾莉哦,不,我正坐在這兒跟蘇琪聊天呢.剛起床

嗯,沒聽說,我今天沒聽說什麼新鮮事兒

哦,不,還沒人給我打電話呢什麼?什麼龍卷風?昨天晚上什麼靜也沒有啊啊,在第四大道地區?真的?不不!沒有啊!真的?他們兩個人嗯嗯嗯麥克.斯賓塞怎麼說呀?"

麥克.斯賓塞是我們教區的驗尸.聽到祖母說出他的名字,我有一種骨悚然的覺.我喝完了咖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預到,我需要多喝幾杯咖啡來提神,才能更好地應付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一分鐘后,祖母掛上了電話."蘇琪,你肯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敢打賭,我肯定知道.

"什麼?"我有些心虛,但還是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雖然昨晚的天氣看起來不錯,但第四大道地區卻到了龍卷風的襲擊!本來那兒空地上停著一輛租用活拖車,這場颶風把那輛拖車給吹翻啦.車里面本來住著一對夫妻,他倆都死了.他們被風卷到了拖車底下,被碾了醬.麥克說,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可怕的場面.""他把那些尸送去解剖了嗎?""嗯,我想他肯定會那麼做的.不過,據說死因已經非常清楚啦.颶風太強啦,活拖車翻到了一邊,那對夫妻的汽車倒在拖車邊上,院子里的樹也全被刮倒了."

"哦,天啊."我低聲道.想想吧,要造那樣一幅風卷殘云的場面,得需要多麼大的力氣啊."寶貝兒,你還沒告訴我,昨晚你的吸鬼朋友到底來了沒有呀?"我突然張地跳了起來.然后,我才意識到,祖母已經轉移話題,不再談論那起暴風慘案了.其實,每天都會問我有沒有再看到,現在,我終于可以告訴,我見到他了,不過我知道,一旦告訴這個好消息,就沒有安生的時候啦.

正如我所預料的,祖母聽到吸鬼要來我家時,簡直樂不可支,上躥下跳.繞著廚房翩翩起舞,就好像查爾斯王子要來造訪一樣.

"哦,明天晚上.那他幾點來啊?"焦急地問道.

"天黑以后來,嗯,幾點我也不清楚."

"現在是夏天,日照時間長,天黑以后,就晚的了."祖母深思慮地說道."好吧,既然他來得那麼晚,我們就可以先吃晚飯,吃完了還有空兒整理桌子呢.哦,明天我們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把房子好好打掃一下.我敢打賭,我們已經有一年沒清掃地毯啦!"

"哎喲,,我們的客人可是個吸鬼哎,他天天躺在地底下睡覺呢!"我提醒道,"我想他可能看都不會看地毯一眼."

"嗯,我也不是為他這麼做的,我是為我自己啊.房子一塵不染,我也覺得特別自豪!"祖母無可辨駁地說道."還有,我年輕的小姐,你怎麼會知道他睡在哪兒呢?"

"這個問題提得好,!我不知道.不過,他必須躲避線的照,而且他還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所以我猜啊,他應該睡在地底下!"

不過,我迅速意識到,什麼也不能阻擋祖母對這所老房子的自豪,簡直這房子得發狂啦!我準備上班時,已經去了趟雜貨店,從那兒租了一臺地毯清潔,自己手清掃起來.

在我去莫特酒吧的路上,我往北繞道開了一點路,駕車經過第四大道地區.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地方,自從有人在這個鎮上定居,就有了第四大道.現在這里已經進行了一些規劃,到都立著路牌,鋪著公路.當地學者說,這里是兩條狩獵要道的叉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我想在不久的將來,這里會變得房屋林立,一片繁榮.馬路沿線將會建起很多農場式的房子,還會蓋一些天超市.據詹森講,現在這里還是空曠之地,到都是樹林,很適合打獵.

這周圍沒有什麼建筑阻擋,我開著車,沿車道沖下去,很快到了拉特瑞夫婦那輛活拖車依靠的空地上.我停下車,從擋風玻璃往外看.哎呀,這場面真令人膽戰心驚.那輛又小又舊的活拖車是拉特瑞夫婦的移房屋,原先停在前面的空地上,現在已經向后翻倒,離它原來的位置足有三米遠,被碾得碎.那輛面目全非的拖車一端,停著拉特瑞夫婦所租的紅跑車.空地周圍一片狼藉,散布著車的殘骸和零零落落的樹叢.拖車后方的樹木東倒西歪,可以看出來是到了強力的襲擊.好些樹枝都折斷了,其中一棵松樹連樹皮都掉了,頂部的枝干也垂了下來.有些樹枝上掛著服,甚至還掛著一只鍋子.

我慢慢走下車,四查看.舉目去,這種破壞力若不是親眼所見,簡直是無法想像的.而且,我心里清楚得很,這不是什麼龍卷風造的.bill就是在這兒殺死了拉特瑞夫婦,眼前這可怕的破壞場面也是他的杰作.

一輛舊吉普車沿著車道晃晃悠悠地開了下來,就停在我邊.

"哦,蘇琪.斯塔克豪斯!"麥克.斯賓塞喊道,"孩子,你在這兒干什麼呀?你不是應該去上班嗎?"

"是的,長.我認得鼠公婆——呃,我是說拉特瑞夫婦.嗯,這可真是糟了."我含含糊糊地說道.任誰都能聽出來,我的話模棱兩可,大有文章可做.這時我留意到,麥克不是一個人,同行的還有警察局長.

"糟了?嗯,對,我聽說了."警察局長德.迪爾伯恩一邊從吉普車上爬下來,一邊開口道,"你和他們夫婦的關系不太好,上個星期,你們在莫特酒吧的停車場里干了一架."

我的心都抖了起來.這兩個男人并排站在我面前,讓我不由得心生寒意.

良辰鎮共有兩家殯儀館.麥克.斯賓塞就是其中一家的專職安葬負責人.麥克常說些豪言壯語,慷慨陳詞:無論是什麼人種,什麼份,什麼地位,只要他愿意,斯賓塞這家殯儀館都會充滿熱忱地為他辦理殯葬事宜.事實上,只有白人去斯賓塞之家殯儀館.同樣的,也只有有人種去好安息日殯儀館.麥克是個胖胖的中年男子,長著淡茶的頭發胡子.他總是喜歡穿牛仔靴,戴蝴蝶領結,那簡直了他的招牌著裝.不過,他在斯賓塞之家殯儀館當值的時候,就不能穿那些了.現在,他上穿著的正是他的招牌著裝.

警察局長迪爾伯恩是一位德高重的紳士.他比麥克年長些,但他的材保持得不錯.他長著一頭濃的灰發,穿著一雙靴子,從頭到腳都壯結實.他的臉就像被搗爛了一樣,坑洼不平,他還有一雙栗的眼睛,著慣有的機敏狡猾.以前,他曾是我父親的好友.

"是的,局長,我們起過爭執."我用平靜的語調坦白道

"你能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警察局長拿出一支萬寶路煙,用一個普通的金屬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煙.

就在這時,我犯了個錯誤.既然他問我,我就應該向他和盤托出.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我是個不正常的孩.只不過,有人把我看是瘋婆子,有人覺得我單純得像白癡.我以為,就自己的人生而言,我不可以向德.迪爾伯恩澄清一切.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不過,他也并非泛泛之輩,我有種不詳的預.

"為什麼?"我反問道.

他那雙栗的小眼睛突然變得尖銳起來,那種和藹親切的氛圍也瞬時消失了.

"蘇琪——"他的聲音充滿了失與不解.一開始,我本不相信他會那麼想.

"不是我干的."我絕地搖著手說道.

"對,不是你."他點頭道,"不過,難道這一切只是巧合嗎?他們這個禮拜和某人打了一架,然后就死了.我覺得,我應該問某人一些問題吧."他又咄咄人地道.

我真想狠狠瞪著他,用眼神殺死他.嗯,這樣覺會很好,不過這麼做并不值得.我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兒單純過頭了,居然想用眼神殺死他?我覺得自己快變大家口中那個單純得像個白癡的sookie了!

可能我沒過高等教育,而且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與外界接.但是,我并不傻,也并不無知!

"哦,他們傷害了我的朋友."我承認道.我垂著腦袋,眼睛朝下盯著鞋子看.

"嗯,你這個朋友,是住在康普頓家祖宅的那個吸鬼嗎?"麥克.斯賓塞和德.迪爾伯恩彼此換了一下眼神.

"是的,局長."得知bill的住所,我大吃一驚.不過,我偽裝得很好,臉上沒有任何表.這些年來,因為我有讀心,所以我一直會聽見很多自己不想知道的事.聽到時,我就會假裝沒有任何反應.所以,現在我已經習慣控制自己的面部表了.bill的住所居然離我家這麼近!康普頓家祖宅和我家的老房子都在教區公路的同一端,那座那宅子就在我家右方.這兩座房子中間只隔了些樹叢和公墓而已.哦,既然近在咫尺,bill來串門子就更方便啦!我心里一陣竊喜.

"蘇琪.斯塔克豪斯,你竟然縱容你跟那個吸鬼來往?"斯賓塞問道.哈哈,這可真是個愚蠢的問題.

"嗯,你大可以自己去問啊."我不懷好意地建議道.我簡直等不及要聽祖母數落他啦.一旦有人對說沒有好好照顧我,一定會抓狂的,到時候就有好戲看啦."你知道嗎?拉特瑞夫婦想干bill的!"我辯解道.

"那麼,這個吸鬼被拉特瑞夫婦了?還有,你阻止了他們?"局長打斷了我的話.

"對."我努力擺出一副堅決果敢的樣子.

"吸鬼的是犯法的"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難道不是謀殺嗎?殺一個并沒有攻擊你的吸鬼,這不是謀殺嗎?"我佯裝不解地問道.

嗯,我可能裝得太過天真無邪啦,戲演得有些過了.

"嗯,不用問我!你心里其實很清楚吧,比誰都清楚!從法律上說,殺吸鬼是犯法的,雖然我不太贊同這條法律,但我還是得承認."局長極不愿地說道.

"那麼,吸鬼就讓他們平安離開了?他沒有威脅過他們?沒有說過要報復的話?比如說,他希他們都死掉之類的?"麥克.斯賓塞問道.他居然能問出這樣的傻問題來!

"對啊."我微笑著答道.然后,我看了一下表,我還記得表殼上的,當時我被拉特瑞夫婦打得鮮噴涌,濺到了表殼上,我必須過那幾滴才能看清時間.

"對不起,我得上班了."我說道."再見,斯賓塞先生,局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