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卯時正。
程方要早起應卯當差,程景宏要去藥堂,皆是五更天起。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熱騰騰的粥羹,各式面點,還有幾盤致可口的菜肴。早飯不奢侈,也算盛味。
程錦容一襲青羅,一支銀釵。一眼看去,依然有種令人屏息的清豔。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就是如此了!
吃了早飯,程方去了太醫院署。
趙氏昨夜便從程方得知程錦容要去藥堂的事。沒有勸阻,隻叮囑程景宏:“你多多照拂錦容。”
程景宏點點頭應了。
趙氏又看向程錦容,聲道:“錦容,子坐診行醫,不及男子便利,總會有些不中聽的話。你年未經過世事,切忌意氣用事!”
想了想,趙氏又加了兩句:“若遇到什麼意外,你立刻回府。挨罵挨揍之類的事,讓你大堂兄應對便是。”
程景宏:“……”
被偏了十余年的程家長子,領略到了失寵的酸意。
程錦容瞄了面無表默默心裡吐槽的大堂兄一眼,抿一笑:“大伯母放心,不會有什麼意外。”
以的醫,不會有意外!
趙氏聽到這話,自理解了程錦容會乖乖聽話不惹麻煩,欣地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
惠民藥堂在京城頗有名氣。
這座藥堂,是由中宮裴皇后所設。
十三年前,裴皇后病重,在永安侯府靜養三月,病癥大有起,熬過了死劫。不過,徹底傷了元氣,之後幾年,裴皇后一直臥榻靜養。
裴皇后深病癥之苦,拿出私房己設了惠民藥堂。免費為窮苦百姓看診開方贈藥。這一舉措,不知救了多貧苦百姓,也為裴皇后贏得賢名名。
藥堂裡坐診的幾位大夫,不收百姓診金,每個月從藥堂管事領十兩銀子。對一個普通行醫的大夫來說,工錢也算厚。
程景宏沒領工錢,是真正的義診。
惠民藥堂設在懷遠坊,在西市附近。這裡也是平民百姓雲集之地。程景宏每日卯時坐馬車出門,辰時才能到藥堂。
程景宏不喜說話,邊的小廝陳皮卻是個閑不住的。
程錦容隨口問起藥堂的形,陳皮立刻殷勤地說了一長串:“……在藥堂裡坐診的大夫,共有六個。我們公子是最年的一個。”
“一開始,那幾個大夫自恃年長行醫經驗富,在我們公子面前擺出前輩的譜。結果,他們治不好的病人,被我們公子妙手丹青給治好了,一個個變了臉,張口就是小程大夫如何如何。前倨後恭的臉,就連奴才都看不上。”
“還有,每天前來藥堂排隊等待看診的百姓,都搶著領我們公子的義診號牌……”
程景宏瞥了口沫橫飛的陳皮一眼:“住。”
這等小事,有什麼可說的。
程錦容倒是聽得饒有趣味,隨口笑道:“繼續說無妨。”
陳皮得了“青睞”,皮子更麻溜了:“是,小姐想聽,奴才就再說些趣事。”
然後,滔滔不絕說了一路。到藥堂的時候,陳皮嗓子都快啞了。
程景宏:“……”
當初他到底是怎麼挑中陳皮的?
程家是杏林世家,奴仆丫鬟也被自小調教,認識藥材,學習醫理。過了十二歲,就能到主子邊當差了。
程家兒郎,挑選小廝也是件慎重的事。
日後行醫,小廝亦是助手。 陳皮個頭不高,又黑又瘦,擅長製藥,為人也機靈。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饒舌碎……
程景宏了太,從上的瓷瓶裡取出一枚潤藥,塞進陳皮裡。陳皮顯然習慣了自家主子的,咧一笑:“多謝公子賜藥!”
程景宏頭更痛了。
程錦容忍俊不,輕笑不已。
程景宏看了一路沒吭聲的甘草一眼,暗暗唏噓。奴婢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想到程家挑選奴婢的慣例,程景宏低聲問了句:“甘草是二叔送來的丫鬟?”
程錦容笑著嗯了一聲。
甘草六歲沒了親娘,八歲死了親爹。孤苦無依,隻得賣葬父,路過的程一時心,買下了甘草。之後程將甘草帶在邊,親自調教五年。
程家的兒,十二歲時要挑選奴婢,程人在邊關,心中無時無刻不記掛著兒。特意將甘草送到了邊。
甘草貌不驚人,飯量和力氣卻大得驚人,學過幾年醫,也學過一些武藝,一人能敵三個壯漢。心思單純,只聽的吩咐。
前世逃離京城, 邊唯有忠心的甘草相伴。
行外科醫時,需剖取骨,甚至開膛破肚。鮮淋漓的場景,能嚇破人膽!醫再高明,也需要人相助,諸如取刀取紗布止之類。
聽令行事面不改的甘草是最得力的助手。
程錦容沒有多言,對甘草的信任和喜在目中表無。
程景宏忍不住又打量甘草一眼,這個黑壯的丫鬟到底有何過人之?
就在此時,馬車外忽地響起淒厲刺耳的痛呼聲。
程景宏神一變,迅疾下了馬車。陳皮背著藥箱,利索地跟上主子。
程錦容也隨之下了馬車。目一掃,也有些訝然。
……
藥堂是皇后娘娘所設,稍有家資的,既沒臉也不敢來白白看診抓藥。也因此,藥堂外每日排滿來看診的窮苦百姓。一個個衫破舊,面黃瘦。
今日,卻忽然出現了數匹駿馬,以及一群衫鮮亮的年貴公子。
看診的百姓們,自自發地讓出了一大片空地,無人敢靠近。
高大神氣配著玉鞍的駿馬,馬蹄踢踏,鼻間長嘶。著華麗錦袍的幾個年公子圍了一圈,將傷者圍在其中。
數十個隨從護衛,又圍了一圈。一眼看去,只見人頭攢,看不清形。
淒厲的嚎啕痛哭聲,便是從中傳來:“疼疼疼疼疼……疼啊啊啊!爹啊,娘啊,我疼啊!我的祖父啊,你的寶貝金孫疼啊!”
“賀三!都是你害我落馬!我和你誓不兩立!”
賀三?
程錦容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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