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你啊,就是恃寵而驕
夜漸濃,偌大的宮宇料峭無聲。
白茫茫雪花覆住了來時的痕跡,沿著原路而回的傅羨好再次踩上潔無暇的積雪,回到瑤閣之時,後護送的暗衛揮了揮手,不多時,落下的印跡再次恢複如初。
瑤閣門扉落了點點聲響又被關上,傅羨好循著皎潔的月,輕手輕腳地走到桌案前,趴在桌上的錦書與離去前的模樣無異。
換上裏,小心翼翼地掀開床榻帳幔,將自己裹在錦被之中。
不過一日的時間裏,傅羨好的心經歷了大起大落,明明早已經預料到當前的場景,可真當這事來臨時,心思也難以平靜如初。
走趟怡和閣後,心神也才稍稍地安穩了下來,昨夜就沒有睡好,如今心緒安寧後不過須臾時刻就了夢鄉。
一夜無夢。
鈴鐺相撞的叮鈴聲于朝暮初升之時響起,睡足的傅羨好睜開眼眸起了道懶腰,不過趴在桌上睡著的錦書還沒有醒來。雙眸惺忪地坐著,想了想昨夜往茶水中下的量,和以往并無區別。
喚了聲錦書。
四下靜悄悄,趴在桌上的錦書沒有回應。
致秀麗的眉眼微微皺起,正當下榻準備查看一二時,垂著頭尋找鞋履的傅羨好餘瞥見那雙耷拉垂下的雙臂輕微地了下,心中舒了口氣。
如同往日般,傅羨好洗漱後先去的六局,才回的長信宮,皇後還未起,垂眸等候在正殿門口。
凜凜寒冬下,半個時辰掌心就被凍得通紅,裏間傳來徐徐腳步聲,隨著皇後喚名字的聲音一同而起。
傅羨好了被凍僵的雙手,掀開帳幔。
竹清等人正在伺候著皇後洗漱,上前福道:“娘娘,司服局和司功局為您趕制的歲末新已經準備好了,稍晚點兒就會給您送來。”
皇後神態慵懶地頷首,眸過銅鏡凝著的影,須臾後,揮手散去殿中伺候的衆人,只留下了珮雲。
宮門微闔,取過珮雲呈上來的藥匣,“本宮年輕的時候和你們一樣,都容易多想,世間子都曾期盼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本宮也期待過,如今不也是坐在了這兒。”
珮雲搬來圓凳。
“你宮時不過十一歲,現下出落大姑娘。”皇後微瞥視線,示意坐下,將藥匣遞給,“本宮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自然希你能夠嫁個好人家。”
徐徐如春風的嗓音拂過傅羨好的耳畔,微抿了下瓣,道:“這些年娘娘待視如己出,我無以為報,再奢求其他的事,就是我眼高手低了。”
皇後不聲地凝了須臾,起走向榻座,接過珮雲遞來的剪子,才開口:“本宮在這兒,又有誰敢說你眼高手低,更何況以你的出哪個世家子不願意,切莫妄自菲薄。”
“澈兒若是能夠迎娶你,說到底也是他的福氣。”皇後慢條斯理地修剪著花枝,餘空掃了眼垂眉斂眸的子,“滿宮上下年齡相仿的姑娘家中,最為靈巧聰慧的就是你。”
“若不是本宮與太子生疏,是想過在太後老人家面前,替你言語上幾分的。”
話音落下的剎那之間,傅羨好詫異地擡眸向不遠的皇後,映眼簾的只有端莊雍容的姿,雪過窗牖襲來,人難以看清的神。
“娘娘言重了。”起的瞬間眼眸闔了下,再睜開時滿是清明,“家中也常常來信告訴我,近幾年家中與王家政見不合,如此況下家中自是不願我與王家有所牽扯。”
著意提起王家,而不是蕭瑾承。
天下人誰不知,王家與太子齒相依,王家的政見,便是太子的意思。
“任何人在朝中浸久了,總會和其他人政見不合的時候,這種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皇後說著嘆了口氣,搖頭道:“傅家是怎麽個回事,這些事都要寫進家書中來叨擾你,難不還想讓你也替他們多罵幾聲王家?”
“家中長輩只是擔心我不小心招惹了王家,給娘娘帶來是非。”傅羨好上前,拾起墜落于桌案上的花枝,笑道:“父親還說,若是和三殿下起了爭執,娘娘還會護我一二,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其他人,別的不說,要是給娘娘帶來煩惱就是傅家的罪過了。”
“這話說的。”皇後松懈的神微微皺起,“就算是你哪天真得罪了人,本宮也不會不護著你。”
“羨好自是懂得。”傅羨好接過珮雲遞來的茶盞,端給皇後潤潤嚨,道:“若不是知道娘娘疼我,我前日也不敢回絕您。”
“你啊,就是恃寵而驕。”皇後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呷了口茶水,視線凝著今日的打扮,俏的黃顯得尤為的惹人憐,話鋒一轉,道:“昨日澈兒來去匆匆,把玩用的玉石落在了案上,你今日尋個時間送過去給他。”
傅羨好頷首領命。
心知皇後同彎彎繞繞好一會兒,終了的目的就是遣自己給蕭澈送東西而已,要是能夠在那兒待上須臾片刻,和蕭澈多有接,更是再好不過。
不多時,珮雲取來了玉石。
那樣式傅羨好認得,確實是蕭澈隨攜帶的那塊。
接過裝著玉石的匣盒,欠退下。
踏出正殿的那剎那,刺骨寒風吹拂而來,卻讓實打實地舒了口氣,這場戲唱的,累得慌。
就好似這些年一道道送的家書,哪一封不曾過過皇後的眼,又有哪一封不是家中長輩按照的意思來傳達,明眼人皆知,當傅羨好踏宮門的那一瞬開始,傅家就已經不能在像以前那般置事外。
現下偶有掙紮,也只是不想牽扯過深罷了。
餘瞥見忽而拐角的青灰繡花擺時,傅羨好飄忽的神思陡然收回,步伐也隨之放慢了不,定定地著不遠的牆垣拐角,思忖須臾,沒有上前,而是選擇了離去。
纖細的影走出長信宮時,藏于牆垣拐角的子這才探而出,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向正殿。
蕭澈所居的集英殿與長信宮距離甚遠,期間要經過無數道宮門,越往集英殿的方向,宮人的影就愈發地減,取而代之的是隨可見的帶刀侍衛。
上秋門是嬪妃所居宮殿與集英殿的必經之,需持令牌才能通過。
傅羨好常奉命前來尋找蕭澈,是以上秋門值守的侍衛也都認識,不過就算如此,沒有見到令牌也必是不會放行。
侍衛見遲遲沒有取出令牌,狐疑須臾,出聲道:“時間還早,姑娘要是忘了帶令牌,現下回去取還來得及。”
“三殿下可在殿中?”傅羨好是帶了令牌的,只是不怎麽想進去。
守在上秋門兩側的侍衛們對視須臾,為首的侍衛頷了頷首,道:“殿下如今就在奉先閣,姑娘要是不方便,我們可以尋來宮人替您走一趟。”
他的話正合傅羨好的意。
“還要麻煩您派人替我— —。”
“杵這兒做什麽呢。”
傅羨好的話語未盡,就被男子揶揄的話語打斷。
說是在奉先閣的蕭澈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他眸若有似無地上下打量了下捧著匣盒不知所措的人兒,又回眸掃了眼集英殿空無一人的院落,了然挑眉道:“看來是在躲我。”
“確實。”傅羨好不瞞他。
“影都沒有事。”蕭澈又好氣又好笑,彈了下的額頭,“我現在在你這兒就勢如洪水了?”
“你說呢?”傅羨好不答反問,眸中的清冷被笑意所取締,將裝著玉石的匣盒遞上前,“玉石落在長信宮了。”
“正打算去拿呢你就送來了。”蕭澈接過匣盒,打開匣盒時瞥見要離去的影,眼疾手快地手攔住,“這就走了?”
傅羨好頷首,“我的使命已經完了。”
“跑什麽。”蕭澈這回也沒有再顧得上玉石,擒住傅羨好的手腕作勢要將拉集英殿,“陪我去個地方。”
見狀,守在宮門兩側的侍衛連忙上前,手攔在兩人的正中間,將兩人的視線隔絕,為首的侍衛凜神道:“姑娘,沒有令牌您不得踏出上秋門。”
傅羨好也不願他們為難,瞥了眼不罷休的蕭澈,掏出令牌遞給了侍衛,想了想,道:“我可和你說好了,我是不會替你抄書的。”
聞言,蕭澈啞然失笑。
“這回還真不是替我抄書。”
傅羨好:“……”
言下之意,就還是抄書。
見一副蕭澈無可奈何的神,又是這樣一道場景,倒是想起了五六年前的畫面,眉梢微挑,道:“以前還會說些好聽的,喚著阿姐,現在— —”
這麽說,蕭澈也想起了那段往事,眸中笑意漸濃,要開口時就見眸中的笑意倏然斂下,整個人的姿態都繃了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他不明所以地轉過,見到來人時眉峰上揚了幾分,很是意外,集英殿和東宮相隔可是有段距離的:“皇兄今日怎麽會突然過來。”
清冽的檀香循著冷風吹過,檀香的氣息夾雜在寒風之中,襯得愈發的冷淡,冷得人不住渾微。
察覺到蕭瑾承的目,傅羨好心尖輕,不聲地回了蕭澈握著的手腕,欠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蕭瑾承眼波掃過,不冷不熱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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