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帝知曉的確出去了，也并未信了的話，只以為外出是不住永寧殿的清苦，所以敲打的一言一舉都和的母族牽連，他要好生呆在永寧殿。

從乾清宮回去，坐在空的屋，蘇皎有些頭疼。

嘉帝的意思已是很明顯，他親自賜的婚，就不會容許生出別的波瀾，若這會再慫恿謝宴去說和離，那豈不是打這位皇帝的臉嗎？

看來直接開口是行不通了，得找別的辦法。

蘇皎坐在床榻邊，苦思冥想要找個什麼辦法平平安安地走出永寧殿，這一坐就坐了一上午。

直到午后的灑過窗欞，謝宴緩慢地從殿外被長林攙扶著走進來，他額上的已經結痂，上原本包扎好的傷口又裂開，淋漓的鮮順著往下滴。

一瘸一拐地進了屋，兩人的目同時落在了彼此上。

第5章

棄如敝履的冷宮皇子

兩相對視只是片刻，謝宴先收回了視線。

他由長林攙扶著坐在空曠的門邊，一洗得發白的裳上滿是斑駁的痕，長年甚走使得他臉上有一種病態的蒼白，他挽起腳，瘦削的手起清水，再次將已經模糊的臟污洗去。

反復如此，一盆清水很快變了水，上次的藥已經用完，謝宴只得直接用白布纏了起來。

蘇皎依舊坐在原地，看著他渾的污和冷峻不語的臉有些恍然。

他們這樁親事的確是嘉帝親賜，賜婚時正是謝宴在宗廟又頂撞嘉帝僭越的那天，嘉帝震怒罰他跪佛殿之余，便匆匆找了個四品侍郎的兒賜下婚約。

從賜婚到親不過三日，如此潦草又匆忙的婚事，皇室眾人看盡了笑話奚落，對于蘇家來說，卻宛如從天而降的驚喜，蘇父斬釘截鐵地把送上了花轎，為此甚至將蘇母氣得臥病在榻。

前世蘇皎初來永寧殿膽小害怕，后來謝宴登基做了皇帝，自然再無和離這樣荒唐的說法，如今重生回來，與嘉帝的三言兩語卻敲醒了前世未曾看穿的事實。

帝王一句重千金，皇子的親事錯綜復雜，豈是輕易能更改的？

心中越想越悶，索別開臉起了屏風后去歇晌，不愿再看謝宴這張惹人厭的面孔。

簾子上珠串晃的聲音使得謝宴抬頭，瞧見一抹影消失在面前。

他抿，本就冷峻的眉眼更寒了幾分。

謝宴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回到五年前。

還正巧是親這一天。

凄凄冷冷的永寧殿，高高在上冷酷的君父，還有一個前世剛氣死了他，轉頭又出現在他面前的新妻。

膝上的傷淋漓地疼著，謝宴四下一瞧，家徒四壁的宮殿，孤零零的侍衛，院除了長林便連個下人都沒有。

頓時郁的眉眼更冷了。

遠的不說，他才從長林那得知了闖佛殿是為擔心蘇皎，轉頭被罰跪出來，這人不僅半句關懷都沒，甚至如謝宴記憶里一樣秉承著五年前膽小話的脾，瞧見他的傷口便嚇得避去了屏風后。

眉宇閃過幾分躁郁，謝宴抿起，跟著往屏風后了。

蘇皎才將自個兒往床上一裹，轉頭瞧見面前放大的俊臉。

“你跟來做什麼？”

“這屋就一張榻。”

謝宴冷然落下一句。

蘇皎瞪圓了眼四下一看，這可憐的屋里除了桌子就是床，果然連張多余的人榻都沒有，噎了一下將話咽了回去。

謝宴撐著床沿上了榻，染的外衫褪去，雪的里下，約可見瘦削結實的腰腹。

側的床陷進去一塊，清冽的氣息剎那席卷而來，年輕男人的呼吸與錯，久不同榻，蘇皎難得有些不自然。

下意識往另一邊了，強自鎮定地閉上眼。

夫妻兩人自打重生回來都沒睡過好覺，一沾床便各自睡去了。

直到暮四合，蘇皎被一陣滾燙的溫度攜裹著，到一陣不上氣，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面前湊過來一張放大的俊臉，謝宴挨在邊睡，炙熱的溫度隔著中傳遞到上，正猶自睡得香甜。

蘇皎氣不打一來，正要將他踹過去，手一挨在他胳膊，卻被那驚人的滾燙溫度駭住了。

再著昏暗的燭一看，謝宴面紅，額頭冒著細細的汗，呼吸在睡夢中都有些急促。

蘇皎想也不想地搭上了他的額頭，頓時心沉谷底。

披下榻朝外喊道。

“長林，速去前面侍衛回稟皇上，就說殿下傷重發熱昏迷。”

長林急促地應了一聲，趕忙朝外去了。

可沒過一會，他就臉難看地回來了。

“皇上早早囑咐過侍衛，永寧殿不準請太醫。”

這怎麼？

他上的傷口都沒上藥，又去跪了一兩個時辰，反復裂開又清洗，如今高熱必定是染了。

永寧殿無藥，自然也沒辦法，可若久不退高熱，這可是能要命的。

“你再去，就說殿下傷重……算了，我自己去。”

蘇皎眉眼閃過焦灼，疾步邁過門檻，剛跑到宮門前，一把凌厲的劍尖就橫在了面前。

“永寧殿所有人不得外出。”

“三皇子重病急需太醫。”

蘇皎推開侍衛往外。

“皇上死命，永寧殿不得請太醫。”

侍衛再度冷聲。

“無論生死。”

蘇皎被侍衛反手推回踉蹌了一下，被他這句話久久震得不語。

想起前世宮變當日與嘉帝見的第二面，他蒼老的眼神里全是對這兒子復雜的，加之那一道圣旨，從前一直覺得嘉帝是該有幾分喜歡這個兒子的，可永寧殿幾年，今日不顧他的傷罰跪，明知道傷口化膿后的高熱極危險，還命人守死了外門，態度不言而喻。

厚重的宮門啪嗒一下關上，烏的侍衛仿佛將整個永寧殿隔絕開了一樣，出不得也進不去。

蘇皎站在原地，上有些發冷。

從未有這樣一刻清楚地意識到，昭嘉十七年的謝宴，的確是一個，被棄如敝履的，冷宮皇子。

沙悄無聲息地滾過，到鳴三更，乾清宮外已經四下掌燈準備著早朝。

馮公公悄無聲息地站到嘉帝后。

“侍衛說永寧殿昨兒晚求了兩回太醫。”

嘉帝神不變，攏過龍袍往外走。

“三皇子的傷不輕，若高熱止不住是能要命的，您明明……”

“馮翊。”

嘉帝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乾清宮外夜尚濃，夏夜的風也隨著他這句話冷了下來。

“這幾年他若也沒本事熬過去，出了永寧殿也不如死了。”

——

“還是不行！殿下仍是燒得渾滾燙。”

時辰一時一刻地過去，長林在一旁按著蘇皎的吩咐反復為他拭著子，急得不行。

“若不是殿下闖了佛殿又多被罰跪，只怕這會也不會這麼嚴重。”

他說話間便又忍不住看向蘇皎。

“娘娘昨兒出去的時候怎麼就被徐公公發現了，若非如此，殿下也不至于為您擔憂，罔顧命令闖了佛殿。”

“你說什麼？”

蘇皎本來在殿翻找著藥，聞言驀然抬頭，眼中泛出幾分錯愕。

“娘娘不知道嗎？殿下今日闖佛殿……正是因為怕徐公公對您不利，才又惹了皇上龍大怒。”

短短的一句話霎時沖上蘇皎心頭，眼神復雜地看過去。

從嫁進來到現在，也才不過和謝宴認識了兩日。

他竟愿意為做到此等地步。

床榻上的人似乎已經開始陷昏迷，臉上的神越發紅，額上的汗浸了帕子，蘇皎手一搭過去，便被那滾燙的溫度駭住了。

看著他蒼白的臉片刻，知曉再等下去嘉帝也不會派人診治，眼中神變了又變，蘇皎驀然轉頭往后殿跑去。

疾步奔去后殿，從嫁妝里翻出了自己從蘇家帶來的金針。

這針是出嫁前娘親放里面的，并著一本醫，讓閑來無事學的。

蘇皎的醫是跟著外祖母學了半吊子，到后來做了皇后，謝宴命人單獨在和鳴殿辟了一院子給種草藥學醫，才漸漸進許多。

而針灸，是做皇后的第二年，才跟著太醫院的老院首學會的。

到底是后來才學的東西，哪怕重生了沒人知道，蘇皎也本著謹小慎微的想法不外現。

可如今麼……

沒辦法了。

染高熱是足能要人命的，謝宴的膝傷有蛇毒所致，若再加上佛殿這一遭，無論如何，不能在此時看著他死。

蘇皎從后殿回來，瞥了一眼急得團團轉的長林，腳步一頓。

“你再去打盆清水。”

支走了人，蘇皎反手將門一關，閃著寒的金針被練地刺在了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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