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白氏的馬車先出發，陪同的，是心腹甄媽媽。

甄媽媽七歲在白氏邊，而后又做了白氏的陪嫁丫鬟，再后來配了小廝，做了管事媽媽。

甄媽媽小時候挨過打，子嗣艱難，丈夫染時疫去世，孤一人，一直陪在侯夫人邊。

是左膀右臂，是劊子手，是唯一知曉侯夫人所有之人。

“……茯苓，我待阿寧是不是太苛刻了？”侯夫人心頭抖。

不忍心。

不喜駱寧，瞧見就很煩，可到底是兒。

給兒下藥，哪怕明知不傷命，只是遭一天皮起疹的罪，還是心頭難安。

心的緒，總在與理智背道而馳。

甄媽媽握住的手：“夫人，您這是為了大小姐好。也是為阿容小姐尋一條路。

一碗水總要端平的，大小姐得到太多，水滿則溢，您適當給減減，是替積福。”

侯夫人輕輕舒一口氣：“你所言極是。”

又似找補，“要是阿容如此輝煌，我也會一阿容，給阿寧一些機會的。”

“是。”甄媽媽輕聲嘆道，“阿容小姐太可憐了，低一等。又聰慧、機靈、孝順，您再如何疼都不為過。”

侯夫人說服了自己，一口氣了出來。

們走了一路，車夫沒發現后面駱寧的馬車不見了，只顧往前。

越往皇城腳下，越是擁不堪，坐騎與馬車堵得水泄不通。

駱寧的馬車，從小路過來，避開了通往皇城的幾條要道，很快到了雍王府后門。

下車，拿出令牌：“我想見總管事。”

后門當值的親衛見狀，沒有稍等，而是立馬說：“王妃，您里面請。”

駱寧微訝。

賜婚圣旨還沒下，只是拿了個令牌，準妃都不，直接王妃了？

“這令牌，不一般？”駱寧看了眼令牌。

帶著丫鬟秋華，隨王府親衛往里走，去找王府總管事。

想讓總管事幫忙，帶著從皇城的西北門進去。

壽宮距離西北門更近。

駱寧需要趕在侯夫人面前，先見到太后娘娘，免得再生波折。

侯夫人是打定主意要藏。

不能面。

如果說，駱寧是初升的驕，白慈容便是晨曦的水。水依托花瓣，極其麗，可一旦驕升起，就會被抹殺。

鎮南侯府的嫡小姐、太后的救命恩人駱寧，如果先被人認識，往后表小姐怎麼行走都在駱寧環之下。

侯夫人再想“以次充好”就不太可能了。

為了先為主、為了混淆視聽，侯夫人今天一定會阻止駱寧出現在壽宮。

前世，落水后發燒，大夫給開的藥連退熱都做不到，不就是把圈在家里不準出門嗎？

正月春宴，是盛京最熱鬧的際。春宴辦得好，認識的人多，往后各種節令的宴請，才會被邀請。

今年是白慈容及笄后的第一年春宴，對至關重要。

同樣，對駱寧也如此。

駱寧想著，便到了王府的正院。

親衛通稟一聲，里面竟傳進去。

駱寧：？

來見總管事，到這里做什麼？

雍王應該是一大清早就朝了。正旦的朝會，很早就開始。

駱寧踏院門，卻瞧見了雍王蕭懷灃。

蕭懷灃高大拔。正旦之日，他著親王袞冕。袖繡龍，是九旒冕，襯托他氣質綽約。

眸深邃明亮，安靜落在駱寧上。

然后，眉頭微蹙：“大年初一，你進宮討飯？”

駱寧微訝：“王爺……”

“周副將，去庫房找一件斗篷給準妃。穿如此寒酸，外命婦們只當母后苛待了你。”蕭懷灃不待說話，繼續道。

駱寧：“……”

蕭懷灃吩咐完了，才問：“做什麼來的？”

“路上太擁堵，怕是趕不及見太后娘娘，想找王府管事，從西北門進去。”駱寧不敢耍花腔。

蕭懷灃：“你隨我進宮。”

他們說話時，周副將拿了一件銀狐裘斗篷，遞到蕭懷灃手邊。

蕭懷灃面無表，對駱寧說：“解下，換上這個。”

駱寧應是，利落解下了自己的斗篷。

銀狐裘斗篷不僅輕便，還格外暖和。比駱寧上這件舒服百倍，看上去也更加華貴。

道謝。

蕭懷灃帶進宮，讓把車夫和丫鬟都留在王府。

也答應，沒一句廢話。蕭懷灃眉頭舒展幾分。

王府從偏門駕一輛黑漆平頂馬車出去，十分低調。

駱寧在車上，問了的疑問：“王爺，您不去朝會？”

“朝會巳時末才散，本王趕個尾就行。”蕭懷灃說。

駱寧：“……”

天家的事，不到管，沒多問。

馬車從雍王府出來，不需半刻鐘就能到皇城的西北門。

誰是尚未靠近金水橋，前頭一輛八乘馬車，擋住了去路。

這邊路窄，正旦又加了防衛，馬車一時過不去。

被堵住，后面又來一輛馬車。

雍王這輛四乘漆黑平頂馬車，太過于低調，被在中間，后面車夫竟厲呵他們：“快滾，讓開！”

罵聲靠近。

駱寧聊起車簾，瞧見一車夫走到雍王府的馬車前面，趾高氣昂：“同你說話，可是耳聾？趕讓開，你可知后面是誰的馬車？”

雍王府的車夫，高大黑壯，聞言只是淡淡瞥一眼：“前面的馬車走不開，這廂就走不開。”

“你先讓！”

駱寧待要放下車窗簾，后車的車簾也掀開，瞧見了兩個年輕人的臉。

一男一。

男人著華貴，而且是朱紅，看樣子是貴胄世家子弟；子面頰飽滿、眉目致，只是一雙眼看人時從下往上。

“別廢話，把這輛車砸了。”子開了口。

聲音委婉聽，甚至帶上一點嗔韻味。

男子則笑道：“四妹別這麼急躁。”

又道，“把這輛車推到旁邊，咱們過去就行。”

然后高聲說，“姑娘，這是燕國公府鄭家的馬車，你可換過來與我們同坐。”

駱寧悄悄看雍王臉。

敢在皇城的金水橋旁邊撒野，是鄭家的人。

估計是皇后鄭氏的兄弟姊妹。

而雍王，對皇后深不倦，屋及烏，應該不會鄭家人為難。

待要說點什麼，車簾突然被掀開。

接著，穿朱紅風氅的男人，把頭了進來。

他脧向駱寧，尚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艷贊嘆，雍王的腳踢向了他。

駱寧聽到了清脆斷裂聲。

不是牙齒落，就是鼻梁骨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