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當天，烏椿起得很早。

在家里吃過早餐，烏建軍便已在樓下等候。

他今天開的并不是烏椿以往悉的那幾輛車。

高一的時候，司向淮還沒有住進高桐巷的學區房，都是他負責早晚接送。

汽車都是司家日常出行的車輛，價格很有低于百萬的。

偏偏今天這輛SUV卻低調。

市場售價在五十萬左右。

“老板他們說大學要給小司配車，他自己選的，這次我送你們過去，車就留在學校里了。”

烏建軍幫把行李箱搬上后備箱，笑著解釋。

司向淮看著一天天不著調，天南海北地玩了大半年。

居然還空拿了個駕照。

“坐后面去嘛，你們兩個年輕人路上還能一起說說話。”

烏椿拉開副駕駛車門的時候，烏建軍笑著說。

不敢想象兩人路上有什麼話題可以尬聊。

但猶豫片刻，還是乖乖坐上了后座。

汽車一路行駛到高桐巷。

司向淮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黑T黑，all black的打扮，頭上戴了頂鴨舌帽，整個人沒個正形地坐在行李箱上，手肘撐在拉桿上，像是在給人回信息。

烏建軍見了這場景，馬上下車給人開門：“行李我來搬。”

“有胳膊有的，我自己能搬。”

他理所當然地接話。

沒有任何被從小伺候出來的高高在上。

烏建軍了解他的子，知道他一向不使喚別人，便也沒有再多說。

司向淮像是早就得知生會和他同路，所以打開車門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意外。

反而極其松弛地靠上車座，偏頭和說了聲“小椿老師早啊。”

這個稱呼很神奇。

不過分曖昧，卻也不過分生疏。

能夠說明兩人之前有所集，又能緩解眼前略顯尷尬的氣氛。

當然，烏椿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張。

經過這幾次頻繁相遇，的臉紅閾值倒是高了不，只是聊起天來還是拘謹。

“早啊。”

沖司向淮笑了笑，注意到男生右耳多出來的一枚黑耳釘。

很漂亮，很吸睛，給原本就立流暢的側臉廓加了一個點睛之筆。

又因為冷白皮的原因，莫名多了幾分矜貴又凌厲的氣場。

烏椿以前沒見過，這個耳是新打的。

“你們都這麼啦？”

駕駛座上的烏建軍瞥了一眼后視鏡，笑著問。

原本他還擔心兩個孩子沒怎麼見過，路上會尷尬。

眼下看起來，氣氛很融洽，讓他很滿意。

“不是一上高中，就見過嗎？”

司向淮已經垂眼打開了手機，很隨意地接話。

烏椿向車窗外的眼神卻倏然頓住。

原來他一直記得有的存在。

記憶好像很久遠，卻又歷歷在目，清晰可見。

高一開學那幾天患上了重冒，烏建軍接從醫院掛號回來，順路將車開進了別墅區里，接晚起的司向淮。

那時的年已經拔條躥高了，白短袖校服穿在上顯得肩寬長，形清瘦卻并不羸弱。

叼著一片吐司面包，又被追出門的保姆塞了一瓶玻璃罐裝的牛，頭發微微，整個人看起來還沒醒眼。

烏建軍在他上車后馬上笑著解釋：“這是我侄，也是附中新生，這幾天生病去醫院檢查，我順路給一起接到學校去。”

雖說他是烏建軍名義上的雇主，但司向淮哪會計較這些，點了點頭，牛放在后座的扶手上，沒再說話。

烏椿戴著口罩，低燒沒退，一直都暈暈乎乎。

一路上怎麼沒怎麼認真看過邊的人。

直到下車以后，兩人并肩而行，被門衛攔住。

“遲到的同學可是要登記的。”

門衛大叔對待工作很嚴謹，一不茍。

烏椿咳嗽一聲，溫吞開口：“高一八班烏椿，和班主任請過假的。”

門衛點點頭，又將視線放到另一邊吊兒郎當的男生上。

“高一十七班司向淮，沒請假，起晚了。”

他語氣坦。

兩人做完登記，門衛要求他們給班主任打電話說明況。

十七班的班主任在電話那頭只有五個字：“來我辦公室。”

“您現在是在政教還是在年級語文組啊？”

十七班班主任兼數職，還有個年級主任的頭銜，在政教和任教的語文科目辦公室都有一席之地。

烏椿是從小到大都很遵紀守法的好學生，因為遲到曠課而被去辦公室這種事對于而言實在是陌生又可怖。

所以在看見男生駕輕就地點頭回話時，自把他歸類為那種一天闖八百遍禍，班主任都得把他座位安在講臺邊，剝奪他的同桌所有權的危險分子。

“語文辦公室！”

電話那頭的班主任似乎很不滿他這種吊兒郎當的語氣，怒氣值飆升。

“我馬上就到。”

他終于慢悠悠地咬完自己手里最后一片吐司，幾乎是紆尊降貴地給對面回了句話。

班主任又說了什麼，烏椿已經不得而知。

因為司向淮掛了電話，又將聽筒遞給。

到和自己的班主任打電話了。

而他推開門衛室的門，徑直離開。

烏椿后來再見到他，是在第二天的全校師生大會。

作為年級代表講話的男生站在紅旗下，白襯衫黑西，氣質清雋，清亮嗓音過話筒回整個綠茵場。

“高中生涯我想大概會是一場連綿卻又生機的春雨，在座的各位同學不必張焦慮，挑戰，戰勝挑戰，方能迎來屬于自己的一場熱烈蓬的盛夏。”

臺上年耀眼熱烈，以詮釋意氣風發。

和那天門衛室里懶懶的人完全不沾邊，但骨子里卻都著與生俱來的松弛張狂。

……

只是烏椿沒想到，他們高中集到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司向淮居然也能記住當時那個以口罩示人的。

“以為我不認識你？”

司向淮像是察覺到的片刻驚訝，笑著看。

“嗯。”

烏椿不擅長說謊，點了點頭。

其實司向淮也是最近想起來的。

方所有纏著他要微信，這事兒一直沒完。

得知烏椿還是烏叔叔的親戚，這次京大開學兩個人要一起坐車去報到，他又開始激將司向淮。

“你不會是想著近水樓臺先得月，了您那鋼鐵不爛的凡心了吧？”

方所有給他發來語音，嘰嘰歪歪。

“但凡是個對我不興趣的漂亮生，你都要打主意，我都懷疑你暗我了，方所有。”

他窩在沙發里，隨口接話。

把那邊的方所有惡心到直接已讀不回。

司向淮樂得不行，抱著貓笑了好一會兒，直到小貓掙他的懷抱，他又按著語音鍵給方所有發信息。

“被我說中了？不敢回我？”

方所有給他發了個中指。

第二天，方所有就親自登門拜訪。

他不容拒絕地拉著司向淮去打了個耳。

“以后等你遇到真的時候，我就到人孩跟前晃，說你的耳和我是款，我打左邊你就打右邊，你看誰還敢和你談。”

反正都別想好過。

斷他路，方所有總得要讓人吃點苦。

司向淮那個時候已經被他帶去刺青店，坐在紋椅上，特別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笑得沒心沒肺：“覺你這輩子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言外之意是他自己這輩子可能都不會遇上那個孩。

方所有才不管他哥們堅定的單主義思想，反正他之前為了扮酷打的耳發炎起來是生不如死。

司向淮苦也好的。

也就是以這個耳為代價，方所有消停下來，好些天都沒有再和他糾纏烏椿的聯系方式。

方所有倒也不是非誰不可，不過是躁的青春期耐不住寂寞。

司向淮說烏椿不合適，他就另尋他人，最近又和隔壁二中一個出了名的學霸聊上了。

那天刺青針穿過耳垂，尖銳的痛刺激大腦。

似乎也刺破經年的回憶。

司向淮莫名其妙就想起高一某個平平無奇的早晨。

想起倒在他們家車后座里戴著口罩，昏昏睡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