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nbsp;nbsp;“你這個人，真的很表裏不一！”

從河邊回來，已經臨近中午了。

餘念念請沈吃了一頓火鍋大餐，一來是答謝一上午的陪伴和建議——雖然潑冷水居多；二來是安在照相館到驚嚇的心靈——雖然染了一頭看起來不好惹的紅發，但其實膽小如鼠。

將沈送上回家的出租車後，餘念念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兩點出頭，估著爸應該在去上班的路上了，于是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念念？”餘爸很快接起來，聲音裏有些意外——餘念念很往他的手機上打電話，一般都是趁晚上他們都在家的時候給媽打，有事說事，聊到快掛了了才喊上他草草打個招呼。

“爸，您一個人麽？我媽不在旁邊吧？”餘念念不由自主放低音量，著點做賊心虛的味道。

“嗯我一個人呢，你媽不在，怎麽啦神神的？”

“我記得您每年都去下面的鎮上或者鄉裏買茶葉，肯定認識靠譜的茶商吧？”

“確實認識幾個，你問這個幹嘛？”

“我......”餘念念猶豫片刻，覺得瞞不了一輩子，不如從爸這兒開始挑柿子，哦不，循序漸進式坦白，“我要開茶館，您給我個靠譜茶商的聯系方式。”

“你要幹什麽？”餘爸以為自己聽錯了，聲音高了幾個八度。

“我辭職了，要開茶館，您先別告訴我媽，後面我自己找機會告訴。”

“......”對面陷一陣沉默。

餘念念等了足足兩分鐘，等不下去了，開口：“爸？”

餘爸不愧是餘家最沉穩的男人，兩分鐘默默消化了這個消息，頗為沉著地應了一聲：“哦，在呢，我一會兒把聯系方式發到你手機上。”

“謝謝爸，記住，千萬別告訴我媽！”

“......嗯，那個，念念啊，”餘爸沉著的聲線裏出現一裂，不知是不是想象了一下餘念念媽知道這件事時的場面，“上次你媽不是說，讓你最近回家一趟？”

“再說吧，我最近很忙，極忙，先掛了，最後再說一遍：千萬千萬別告訴我媽！！”

“......哦。”

——————

晚上，到了和白硯約定好的時間，餘念念準時走進了喜書畫齋，喊了聲：“白爺爺。”

白老爺子正坐在書桌前臨摹字帖，聞言放下筆，笑著站起，一旁的沙發上，白硯也放下手上的書，直起子。

餘念念頗為自來地將手裏捧著的一支臘梅塞到白硯懷裏，沖白老笑道：“早上我就看到您店裏有個好看的花瓶空著，剛剛街上正好看到賣臘梅的，就順道買了一支。”

白老不住點頭：“選得好！”又問：“早上就來過店裏了？”

“來過了，差點把咱們花瓶撞碎。”白硯捧著花瓶和花往後面走，淡淡應道。

餘念念幹笑兩聲，心想莫非天仙的本是個毒舌？

白老笑著把餘念念引到沙發邊坐下，又從書桌屜裏取出兩份紙質合同，遞給餘念念前，先看著問了句：“小餘，你真的想好了麽？這回沒喝酒吧？”

“沒有沒有！”餘念念瘋狂擺手，正襟危坐，“我是認真的想要經營好這間店鋪的。”

白老點點頭，將合同遞過來，上面他的那部分已經簽好字蓋好章，餘念念接過來，一筆一畫簽好字，留了一份，又遞還一份回去。

“白爺爺，我聽白硯說，您這幾天都沒有把店鋪掛出去，就為了等我考慮清楚，而且，我打聽過了，您給我的租金比臨近的所有店鋪都要便宜，真是謝謝您了。”

“沒什麽，那天晚上你非要拿我手寫的筆字，還喊我一聲‘爺爺’，我就覺得跟你很投緣。經營店鋪呢，說不定也需要一些緣分，以前的那些人緣分沒到，到你這兒，說不定緣分就到了。”

餘念念聽得高興，用力點頭。這時，白硯捧著了臘梅的花瓶出來，放到店鋪一角的花架上，整個屋子裏一下子清香四溢。

“對了，我上次答應要送你一幅正經的字畫，你想好要什麽了麽？”白老問。

“嗯，想好了！今天我也是來找您討這副字畫的，就要‘老街茶館’四個大字，到時候我裝裱好了掛在店鋪外面當招牌。”

“哦？這麽說，你要開茶館？”

“嗯，但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茶館，有玄機，先保持神，您就敬請期待吧～”

“哈哈，看來，你是要招攬這老街上的老家夥們去你的茶館了？”

“沒錯，我想好了，不跟對面三條街的商戶搶年輕客群，就紮老街，深挖中老年客群的需求！”

“哈哈哈哈，好啊，等你的茶館開張了，我這個老家夥第一個去捧場！”

餘念念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下，醞釀片刻，舉起一食指，眨著星星眼，問：“白爺爺，我能不能現在就找您討一個額外的支持？”

“你盡管說。”

眼睛瞟向坐在一旁又舉起書的白硯，小聲道：“能不能請白硯老師給我提供一些攝影支持？”

白老大手一揮：“嗨，那還不簡單，我答應了！”

書本後，白硯清清淡淡的聲音飄出來：“爺爺，我在這兒呢，您就不象征地征詢下我的意見麽？”

接著，他放下書，看向兩手放膝一副乖乖的樣子坐在沙發上的人：“餘念念，現在我是‘白硯老師’了，不是‘天仙’了？”

......他的本絕對是個毒舌！餘念念心大喊，面上卻出無比真誠的笑容：“哪兒的話，您永遠是我最尊敬的攝影大師白老師，我的茶館永久向您免費開放！”

“不必，我要是去喝茶肯定會付錢的。你想要什麽樣的照片？”

“還沒想好呢，但後面肯定會需要的，我先預定著，等想好了，再找你兌現。”餘念念歡快地說。

白老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一來一回地說話，臉上笑意漸深，拍拍白硯的肩膀，沖餘念念道：“還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白硯提，他會全力支持你。”

“謝謝白爺爺，暫時沒什麽了，我明天要去鄉下找茶商訂購茶葉，等我回來，策劃好茶館的開張方案，再給您送邀請函。”餘念念說著，站起。

“明天要去鄉下？你一個人去麽？”白老關心地問。

“嗯，一個人，不過茶商跟我爸相，已經打好招呼了。”

“那怎麽行，你一個小姑娘，不安全！這樣吧，白硯，你明天陪小餘一起去。”

“啊？”餘念念和白硯同時發出聲疑問。

“不用了白爺爺！不用麻煩白硯，我自己可以的。”餘念念說道，心想才不要又欠天仙一份人。

“不麻煩不麻煩，反正他最近沒什麽事，天天杵在店裏晃來晃去的，我看著也煩。白硯，你明天要照顧好小餘，記住了麽？”

白硯顯然極不擅長拒絕自己爺爺，沉默了兩秒，便點點頭，應道：“知道了。”

白老滿意地點點頭，眼神在兩人間打了個轉，又冒出句：“天黑了，你送小餘回家吧。”

餘念念看了看牆上的鐘，才七點半，且家離喜書齋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離，但沒有吭聲——要說還沒看出白老什麽心思，那是假的，但也不想當面回絕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只得跟在白硯後面出了店鋪，跟白老打了招呼，往家的方向走著。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著走了一陣子，白硯頓住腳步，等著餘念念跟上來，開口道：“我爺爺的意思可能你也看出來了，不用放在心上，過陣子他就放棄了。”

餘念念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想看來白老不是第一次撮合了，且每次撮合都以失敗告終，這次也要讓他失了。

“明天，真的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你就別管我了。”

白硯搖搖頭：“答應的事就要做到，明天早上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餘念念停下腳步，站在路燈下，湊到白硯面前，仰著頭認認真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看得白硯微微皺眉，後仰，問：“幹嘛？”

“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很表裏不一！”

“哪裏不一了。”

“你外表看上去很高冷，一個字都懶得多說，心卻很有正義，遇到別人有困難會而出。你看似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仙，心卻很老派，三觀極正，尊老，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這不是表裏不一是什麽？”

白硯沉默一陣子，罕見地揚了揚眉頭：“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吧。”

餘念念笑起來：“我確實是在誇你，不過不好意思，白老的好意只怕我要辜負了，我不喜歡太過斂的男人。”

白硯面無表地聳了聳肩：“哦，這麽巧，我也不喜歡喝酒的人，更不喜歡喝了撒酒瘋的人。”

“你！”餘念念氣結，兩手叉腰，怒目而視，從鼻子裏噴出口氣：“哼！我宣布短暫的相談甚歡環節結束，直接進不歡而散吧，不用送了！”

說完，扭頭便往沖進李嬸家的樓道，頭也不回地扔下句：“明早七點半，不要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