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個,商貴妃頓時放心下來,不再督促二皇子去上書房了。
沒幾天的功夫,三皇子也不見蹤影。
畢竟皇子們沒有遇到一次帝師清醒的時候,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湯皇后也聽說了葛大年的德行。
當年陛下的髮妻因病離世,湯氏是作為續弦與還是皇子的陛下婚。
等了王府時,葛大年已求去,湯皇后也不清楚這位帝師的學問。如今鬧明白了,不願六皇子耽誤功夫,另外請了大儒來教授。
過不了幾日,書房裡桌椅空空,終於回歸本初,只剩下太子一人。
皇后對陛下如此敷衍安排憂心忡忡,疑心陛下還是要廢黜太子。
可葛老原是陛下親自指派給太子的,別人可以不去,唯獨太子不能缺課,落人口實。
所幸那個閆小螢還算機靈,扮起太子連皇
後都有些分不清,乾脆靜觀其變,且先熬著,等真正太子傷痊癒再說。
假太子配個酒蒙子恩師,倒也絕配!
於是皇后也懶管這一節,只讓小螢在書房裡虛度。
皇子上課,向來不許侍從跟隨,便也無皇后耳目。小瑩在葛大年連綿的呼嚕聲里得片刻悠閒。
空閒時,趁著畫小人的功夫,也會在高高摞起的書本掩護下,幹些營生。
那日雖然蒙眼去見太子。可是一路都記著路程轉彎的關隘。
在太子所居住的宮宇,看到了一簇花甚是奇異的蘭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按照記憶,大致臨摹出了線路,小螢打算尋得時機,探看一下。
這日趁著葛老宿醉曠課,閆小螢瞟了瞟院中。蟬鳴里,侍衛們也依靠門廊昏昏睡,並無人留意書房靜。
算準了換防時間,順腳便從書房後側的窗子翻出,然後按照自己畫的線路,試著探探路。因為稔了周圍路線,加之形輕盈,一路越廊,兜兜轉轉,到一略顯荒涼的外牆。
小螢疑心自己記錯,剛要走時,後突然出一支瘦的手,一把扯住的領,將往一旁的暗巷扯。
閆小螢吃了一驚,手格擋,將那人彈開,才發現拉拽自己的,竟然是個乾癟老太監。
那老太監踉蹌後退,抬起褶皺里的眼,細細端詳著,似乎在臉上尋到故人蹤跡,出口試探:「小螢……」
那老太監語氣含糊,仿佛吞桃,裡赫然出只剩一半的舌,難怪他說話吃力,讓人聽不真切。
小螢也試探回道:「海叔?」
看那老者拼命點頭,小螢如釋重負。其實沒有見過海叔,可看他出自己的名字,又出半截舌,立刻便猜出他是誰了。
這太監盛海,當年得罪宮中貴人,被砍了舌,還差點沒命。閆山為人良善與盛海曾經閒聊相,趁著為貴人表演,得了賞賜,便趁機替他求,保住了盛海命。
從此說話不清的盛海被貶到了淨房,跟著夜香車遊走,清理宮中各的恭桶。
閆山當年被騙行宮,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心中除了悲痛絕更是疑,不知那堂堂皇后為何要與戲子過意不去。
他死裡逃生後,抱著襁褓里的兒一路乞討,終於在宮中的後門等到了運送夜香車出宮的盛海。
盛海喜聽戲,對有著救命之恩的名伶夫婦更是奉若心中神明。
看著昔日意氣風發的武生恩人憔悴相,衫襤褸地抱著嗷嗷待哺的嬰孩,再聽聞那腥之夜發生的一切事,盛海哽咽抱住恩人痛哭。
後來,盛海買來羊,總算讓恩人懷中得貓的嬰吃上飽足。
他雖然是宮裡最下等的太監,卻可通各淨房下人,過耳的消息靈通得很。
皇后生產滿月後便要舉行皇子的滿月宴。在皇后的寢宮外,他躲在樹叢瞥見母手裡懷抱的嬰兒,竟然跟恩人樓兒的兒一模一樣,立刻悟到緣由。
此後每幾個月,盛海總是趁押送夜香車出宮時,委託相店鋪遞送「家書」,用約好的暗語給恩人報信,讓他知道被搶去的兒子是否平安。
而後來,太子解除幽時,湯皇后雖然殺了冷宮怡園太子的侍者,卻掉了每日清晨在冷宮遊走,去怡院收集恭桶的淨房老太監。
畢竟像海叔這樣殘了舌頭的「啞」,卑微低賤得讓人輕忽,有什麼可防的?
海叔聽小螢說想要尋找太子藏之,擺了擺手,努力嗚咽:「我看太子……突然好了,便猜到你已宮…這裡防衛森嚴,別讓毒婦對你們姐弟起殺心……我來找,你要平安……」
小螢看著海叔艱難說話,語音囫圇,雖然聽不大真切,也大致猜出意思,知道海叔行走起來比便利,也不推遲,只拉著海叔的手道:「待得時機,您跟我們一起走吧。」
海叔沒有說話,他這把年歲,破敗的生命已經跟這斑駁宮牆模糊連在一起,對曾嚮往的自由,無力想像。
帶著嘗夠歲月的釋然,老者笑著看,仿佛在臉上找尋舊人痕跡,然後擺了擺手,恢復起往日佝僂模樣,拎著恭桶,慢慢離開了巷子。
小螢念看著老太監的背影。
當初收到阿兄瘸,冷宮之人也被滅口的消息後,便猜到:阿兄這個太子的境已經岌岌可危,若無利用價值,必定為皇后的廢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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