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的蒙布揭開,赫然在一瀰漫藥味的落敗宮屋裡。搖曳燈中,有個瘦弱年,正蒼白著臉,瞪著大眼,驚恐地看著。
大半夜的,任誰突然看到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出現,恍如攬鏡自照,都會疑心鬼魅作祟,尋找替死魂。
太子也是如此,驚嚇之下,眼淚都流不出來。
那丫頭靜靜打量了他一番後,便笑嘻嘻地行禮,將自己是太子替的事,告知給惶恐年。
真正的棲原聽了,表愈加僵,眼淚若滾石噼啪而下:「母后……母后這是嫌我不中用,不要我了?要用你……徹底替了我?」
那小郎笑嘻嘻替太子倒了一杯熱茶:「殿下說笑了。您傷未痊癒,我替陛下幾日,應一應儲君的苦差,您放心,等您好了,皇后娘娘還得需您支撐起東宮門面,畢竟我是郎,應付不了太久。」
他們現在是芳華年紀,小小年,雌雄莫辨,也好應付,可若太子年歲漸大,總會出馬腳。
這番話漸漸安定了棲原的心,他終於止住哽咽,認真打量起這個跟他肖似的小郎。
不知為何,這個面笑意的小郎讓他莫名覺得很親和。
宋媼在一旁冷眼旁觀,那賤丫頭還真是自來,不大一會的功夫,竟然哄得太子與傾心暢談。
所談容,倒是都跟扮太子有關,問的是些太子與皇子,還有湯家一類皇戚們的相日常,並無不妥。
當小郎問到慕寒江時,問得便詳細些。
衛棲原臉頰漲紅,又又怒:「誰……誰說孤癡慕公子的!那不是癡!是至純的欣賞,舉凡麗賞目者,孤都欣賞,並無男之分,更無那些齷齪心思!」
慕公子模樣文雅,值得細細欣賞。那丫頭認同地點頭,繼續追問:「那麼殿下只是欣賞,並沒……上手賞玩?」
棲原臉蛋紅未退,有些慚愧:「那夜宮宴,孤喝多了,也不知怎的,頭暈暈的,總想往人上靠,一不小心,就靠到慕公子的上。害他摔下高閣,純屬是意外。不過到底是孤之錯……如今孤的也瘸了,可見報應迴。你以後看到慕公子,還有跟他要好的貴胄子弟,且得躲著些,他的人不管你是皇儲還是皇子,下手狠著呢!」
看來太子跟慕公子結下不小的梁子,對那個閒職的慕寒江很畏懼,一再叮嚀,
再接下來,年聊的便是太子的好日常了。
聽聞這丫頭也會唱戲,太子立刻眼睛晶亮,詳細問了丫頭的唱腔做派後,忍不住拄著拐杖,起扭腰,演繹了一段給同好看。
那段,不似自學,還真幾分名伶髓。
宋媼在一旁看得角輕蔑,眼白飛上屋脊:太子天生骨頭輕賤,養在貴人窩裡也沒救!
那小郎會拍馬屁,敲著桌面,一臉陶醉地為太子打拍子。
太子過癮之後,有些不好意思,不忘挽尊補救:「母后和父皇都不喜這個,你要扮孤,得收斂些,不能戲癮犯了就不管不顧……」
小郎笑著替他整理有些凌的袖,語調輕:「又不是見不得的營生,喜歡就唱,莫耽誤正事就好。回頭我再尋些好的戲本,跟殿下解悶……」
太子聞言,竟然覺得一暖。從小到大,宮裡人都對他的好皺眉,從不曾有人跟他說過如此縱容之言。
他不由得悵然:「那倒不必了……孤是儲君,這輩子最做不得的,便是自己……」
丫頭聞言,了,卻並沒說話,只聞言寬太子莫忘了敷藥,早點將傷養好,便準備告辭。
羸弱年很久沒有玩伴了,也不知怎麼,與這個假扮他的小郎一見如故。
見要走,棲原有些依依不捨,出聲問名姓。
小郎瞟了一眼宋媼,想了想微笑道:「我乃草民,自小命賤,並無名字,不過看你們貴人都有響亮名字,很是羨慕。我新近給自己起了名,小螢,微螢火的螢。殿下若不嫌棄,就我閆小螢。」
宋媼在一旁冷笑,起的什麼卑賤名字?竟跟蟲兒一般。
太子倒是認真重複了一遍,然後依依不捨:「閆小螢,孤記住了!你若有不明白的,時時來問孤啊!」
小螢含笑點頭,揮了揮手,便再次被蒙眼牽走,離開了這滿是湯藥味道的院子。
事後,宋媼稟報皇后,這次見面,就如那小郎所言,是為了更好扮演太子,詢問的都是與人相日常細節和太子癖好一類,並無親重逢哽咽相認的場景。
皇后聽了宋媼的稟告,略放了些心。
閆小螢?還給自己起了名。在宮裡幾日,小郎倒是想學貴胄做派了。
可惜這等螻蟻賤命,若死了也不會有墳冢墓碑,這名字更不會刻在碑文上!
見了一次太子後,那小螢倒進步神速,走路做派,跟太子越發肖似。
雖是個郎,這丫頭的腦子比同胞兄長好多了,不管默背什麼書,不一會就能記得滾瓜爛。
據所說,這又是平日記帳,還有默背戲文的功底。
不管怎麼樣,總算將功課整治得有些眉目,臨時考的話,也不至於一問三不知。
等進上書房拜師這日,除了太子衛棲原,居然還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據說商貴妃事後與陛下進言,說葛帝師難得開學講授,這教學生如趕羊群,趕一隻也是趕,不若多趕些。帝師若教得好,將來太子親政,也能多些能幹的皇子兄弟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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