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郎和林猛也有些容,伏波只微微頷首:“我們還要幾天時間清倉,可以先簽了契,等到準備好了再付款提貨。”
這年還是把契書放在前面,陸儉含笑頷首:“自無不可。”
有管事代勞,兩份商契很快寫好,陸儉提筆簽押,伏波也取出了鵝筆簽名。瞧見手里的鵝筆,李牛都驚了,不斷朝孫二郎使眼,眼睛里明擺著一串問號。
伏小哥還識字?這筆瞧著貴啊,也不是筆,莫不是西洋來的寶貝?
當然,這番急切心思孫二郎全沒看懂,只狠狠瞪了回去,讓這家伙消停一點。
簽了契書,事也就商談完了,陸儉又問道:“有了米糧艙,伏賢弟還準備買些什麼?說不定愚兄也能幫忙牽個線。”
這二千石米,不過七百兩銀,他們的船隊可是有四條船,只要沒有空倉,就絕不止這點本錢。
伏波道:“還沒想好,我打算先看看胡椒行。”
船都是有載重的,這兩千石的糧食足夠裝滿四條船了,剩下也只能買些輕便不占地方的東西。別的貨伏波不會分辨,胡椒卻是經常吃,也能嘗出好歹。就算沒法賣出十五兩的高價,總也是搶手的好貨。再說了,買的多了,說不定還能便宜呢。
誰料聽到這話,陸儉卻訝然道:“賢弟居然打胡椒的主意,不怕惹上長鯨幫嗎?”
聽到“長鯨幫”三字,李牛、孫二郎和林猛三人齊齊變了面,伏波卻沒出任何困或是驚愕的表,只正問道:“小弟孤陋寡聞,還陸兄賜教。”
見他神,陸儉頓生好奇。似長鯨幫這樣海上大豪,別說是跑海的船長了,就算海邊小兒也該有所耳聞,聽他提起,該表現的跟那三位船長一樣又驚又懼才對。偏偏這年毫無訝,也不畏懼,反倒認真求教。難道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號?那他究竟來自哪里,又是如何當上一支船隊的主人呢?
思緒飛快在心底掠過,陸儉面上未變,笑著解釋道:“長鯨幫在海上縱橫十載,是一等一的大豪,兇殘,殺人無算。也是邱大都督到來,才把他趕去了南洋。結果不知怎地,讓他們搶下了胡椒的通路,如今合浦的大宗買賣都是其一手控,若想染指,恐怕會被盯上。”
這就不只是海盜了,還兼任商幫,伏波微微皺眉:“胡椒可是大宗買賣,只一個匪幫就能壟斷?”
這可是常用的調味料了,要多大規模的船隊才能徹底把控來源?
“壟斷自然談不上,亦有商隊會前往南洋運貨,只是他們不會在合浦停留,一般都直接東行了。”陸儉解釋道。
這下伏波徹底明白了,合浦算是長鯨幫的勢力范圍,在這邊進行胡椒貿易,都要他掌控。買個十斤二十斤可能沒人過問,但是真要按“石”來進貨,恐怕就要被盯上了。這樣想來,當初自己在番禺賣胡椒時,那個楊掌柜的表就有些古怪,怕也是知道其中緣由吧。只是林猛、李牛這等沿海小船長從未接過香料生意,沒人提點這些彎彎繞繞,才會疏忽了。
心中明了,伏波道:“多謝陸兄提醒。那若是想買香料,選哪種更好呢?”
他竟然大大方方來問自己,陸儉邊笑容更深:“丁香、豆蔻皆被番商控制,就算合浦價格也不低,安息香或是沉香倒是可以考慮。若不選香料,換樟腦、蟲膠也是不差的。”
番商?是西方商隊嗎?他們竟然已經控制了丁香和豆蔻的渠道,那麼距離掌控海峽,乃至前往這邊開展貿易還要多久呢?然而思緒剛剛升起,就被伏波了下來。這世界畢竟不是所知的,更不清楚歷史發展和地理環境,眼前的生存和發展才是關鍵。
輕輕吐了口氣,頷首道:“小子教了。若無陸兄指點,怕是要走些彎路。”
他這表,不像是打算全聽自己的。陸儉也不破,只道:“既然跑海,這些賢弟遲早也會知道,倒是我好為人師了。”
這一番客套,正事也算全部說完了,伏波起拱手:“既然如此,吾等就不攪擾陸兄了。若是再有書信,送去碼頭即可。”
陸儉訝然:“怎地要走,不留下用個飯嗎?”
“碼頭上還有一堆事,不好耽擱,陸兄見諒。”對方設宴款待的話,伏波自己當然沒問題,但是邊三位船長就難說了,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見他執意要走,陸儉也起道:“下次稻就要等歲末了,賢弟再來,可務必要喝上一杯才是。”
這看似熱,卻也是試探。趾稻一年三,正好跟兩稻的時間錯開。這一次的新稻他們沒有錯過,那下一次的呢?
伏波也笑了起來:“一定一定。”
有這麼一大筆稻米著,近期他們應該是不會再出海了,而且回去以后,還要應付最好的捕魚季節和前來征稅的差,也不能讓青壯都飄在海上。下次恐怕還真要等年底了。
兩句話敲定了下次易,兩人含笑道別,陸儉還親自把人送到了院外。
等人轉告辭,陸儉并未立刻進屋,而是微瞇雙眼,看著那腰直,步伐颯颯的背影。他請這小子前來,原本是想用稱量稱量對方斤兩,順便施一個下馬威,未承想反被做了筏子。經此一役,跟在那小子后的三位船長怕是唯命是從,不敢反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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