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吃壽宴時,池以藍才遲遲麵,看起來像是剛從外頭回來,一風塵仆仆的樣子。
他雖生得雋秀,眉眼堪稱漂亮,卻因氣質凜冽,平輩之間很有敢拿他打趣的。於是之前逗顧平蕪那些人見他一來,反而消停了。
被勸了好幾杯酒的顧平蕪正暈暈乎乎,還奇怪怎麽這幫人如此輕易放過,卻不知是借了池以藍這張閻王臉的。
“小六,來,坐這邊來。”
一臉不懷好意他的人是姑媽。池以藍一見到姑媽,心裏就直突突。
池晟東隻有這麽一個妹妹,從小慣任,是本不怕池以藍臭臉的,見他來了,不怕事大地把座位讓出來,教他挨著顧平蕪坐下。
池以藍倒是一派淡定地過去坐下了,不顧一桌人的視線,先低聲問了側人一句:“喝了多?”得到一個表示“沒關係”的眼神,才起給老爺子祝壽。
姑媽看得滿臉帶笑,等一桌人酒過三巡,又張羅道:“我看阿蕪是不是有點醉了?小六你扶上去躺一會兒,看這小臉兒煞白的。”
池以藍皺了下眉,偏頭去看顧平蕪,見兩眼發直,眼尾泛著紅,又得知喝了幾杯黃酒,臉就沉了下去,依言起。
“能站起來走嗎?”
他微微彎下問,本是因為此間喧鬧,為了要聽清,誰知稍一仄轉過頭,角幾乎過他下,兩人均是一愣,池以藍立刻直起,放棄詢問,手把從椅子上拽起來。
還有未退席的小輩們不小心瞥見全程,發出自以為蔽的怪,被池以藍甩了個眼刀,才一麵樂一麵把閉上了。
誰見過池家小六耳紅的場麵?
簡直堪稱世界第九大奇跡。
顧平蕪其實並未醉得失去意識,隻是心跳有些快,思維更是比往常遲緩,兒沒留意到自己被當八卦圍觀了,被池以藍抓住手腕,也就很乖地起,亦步亦趨跟著他離席。
那邊,顧長德正低頭聽“世叔”池晟東說話,旁的盧湘倒是瞧見了,剛要說什麽,姑媽已經上去拉著話家常。
盧湘不肯:“小六帶阿蕪上哪兒去?”
“哎呀你還怕小六吃人嗎?都要定親了,你讓他們小孩子多相一下嘛。”盧湘沒回過神,愣是被給攔下了。
*
院子裏的桂花香氣正濃,經過庭院時,顧平蕪想要甩開池以藍的手,用了半天勁兒,那人卻如鐵打的一般,毫沒。
終於停下無謂的“越獄”,停下來抬頭看他,眼神滿是“你怎麽不鬆手”的質問和委屈。
池以藍麵無表看著,說:“借酒裝瘋呢?”
顧平蕪雖然現在腦子不靈,也知道這話是在教訓自己,不高興地反駁:“我沒醉。”
“哦。”池以藍笑了一下,“你沒醉,那你剛才要幹嘛?”
“手出汗了。”顧平蕪理直氣壯。
池以藍倒沒想到這一層,愣了幾秒,把手鬆開了。
果然掌心有細細一層薄汗,甚至還帶著剛剛吃芒果留下的芒果香。
顧平蕪低頭看自己的手心,又翻過來,這才發現原本月白的指甲被芒果染了淡黃,有點嫌棄似的皺了下眉。
池以藍歎氣:“家裏的芒果都是阿姨切好了才端上來的。”言下之意,你是怎麽吃得滿手都是的?
“你不懂。”顧平蕪出其不意,又極其自然地手往他雪白的襟上了手,說,“芒果得一整個啃著吃才好吃。”
“要不要給你喂點豬食算了?”池以藍聽笑了。
白了他一眼,手還要過去,這回池以藍眼疾手快攥住了手腕。他今天穿了件白VloneT恤,被再兩下估計是要作廢的。
“醒酒湯已經讓人做了,一會兒送過來,你先睡一下吧,小醉鬼。”
他沒再浪費時間和拌,就著攥住手腕的姿勢把人帶到房間裏。
那不是客房,是他從小時候一直住到自己搬出去的房間。
裏頭的陳設還是從前的樣子,他時不時會被老爺子召回來,偶爾也會在這裏住。
顧平蕪一進去就開始四下打量,池以藍坐在地板上,本想等著醒酒湯來,看著睡一會兒,但現在明白是死活也不能睡了,隻好問:“看什麽?”
顧平蕪反客為主地坐在他床上,手指書架上的書。
“我不知道……你還會讀詩。”
寺山修司的詩集。被夾在眾多書脊中,難為能一眼認出來。
池以藍沉默,並沒接的話,隻是罕見地笑一笑,語氣放輕了。
“小時候看的東西。”停了停,他又說,“現在已經不看了。”
顧平蕪識趣地不再追究底,隻是目不轉睛地看他,視線變得很專注,瞳孔裏仿佛能映照出他完整的、清晰的廓。
“訂婚的日子,我媽媽說來定。”突然沒頭沒腦地開口說。
“嗯。”
“那天在醫院,我說你是我男朋友,是當時況有點……我怕媽媽打你才那麽說的。”
“嗯。”
“那……”笑了一下,問,“你為什麽親我?”
這次池以藍回答的很快,且非常讓人想胖揍他一頓。
“明明是你先親我的。”他簡直稱得上滿臉無辜。
顧平蕪皺眉:“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我又不啃芒果。”你是豬,我是人。
顧平蕪被噎到腦子嗡嗡作響,瞪了他幾秒,往後一倒,躺在他床上不吭聲了。
幸好醒酒湯這時候到了,給了池以藍一個臺階來哄喝湯。而事實是顧平蕪並不需要被哄,依舊 很乖地把醒酒湯喝了,然後和阿姨道謝,再不屈不撓地凝視池以藍。
“你等一下。”池以藍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站起。
“嗯?”顧平蕪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大步出門走了。
十分鍾後,他又回來,手裏還拿著一個盒子。
怔了幾秒,記憶回流。
那是之前在盧豫舟家裏時,姨媽送給的小禮,之後上了池以藍的車走,似乎就落在他車上,一直忘了拿。
才想說謝謝,卻見池以藍打開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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