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走後,一位材瘦小的公公躬進來稟報:
「晁人,元妃在長安殿設下茶宴,請您過去商議,聖上誕辰節一事。」
「知道了。你去回元妃,我與公主說幾句話便去。」晁人溫和說完,牽著萱兒的手,進了正殿。
李萱兒雖是大公主,可在晁人這裏是小兒,早上行及笄禮的時候,還悄悄抹了把淚。
眼見兒真是大了,這會兒見眼睛滴溜轉,又不知在想什麼。
茶宴?茶宴……
前世,指婚那天,阿娘莫名其妙掉到太渠里,渠水不深,可裏面淤泥不,阿娘了不苦,最後才被救上來。
阿娘本就子弱,自那次落水以後,在待嫁的一年裏,都斷斷續續病在床上,這才會在父親走後,心氣鬱結,一命嗚呼。
可那時,自己是個不問外事的公主,阿娘說是自己失足掉下水渠,也就沒多想。
「阿娘,剛才傳話那公公,怎麼看上去有些眼生?」
李萱兒恍惚覺得,剛才那宦,很像後來圍在皇兄邊,凌駕於他,貪婪無度的五公公之一,趙合義。
不過那是皇兄登基后的事。
雖說天朝的宦之禍,殺幾個公公解決不了問題,可問題就是,父親登基后,殺了一批宦,可為什麼在皇位傳承時,仍舊是宦替他做了主?
李萱兒一直沒想通。
「你說趙合義?他是元妃族裏的堂侄,家裏過不下去了,自宮后,進宮投奔元妃,他很出來傳話,怪得你不認識。」
原來他真是趙合義,他竟是元妃的人......
從明義殿出來,李萱兒在甬道上走著,慢慢梳理著思緒:
拒了婚,自己也算是全了鄭顥,待他娶了盧氏,不僅自己不必陷那剜心之痛,士族之間的平衡,會讓朝堂暫時平靜。
也有時間好好關注,自己那不學無的好阿兄。
前世,比長兩歲的阿兄,從父親手上接過天朝,沒過多久,便開始花天酒地,遊玩樂,不思朝政,皇權很快重新落宦之手。
等到大廈將傾之時,阿兄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早已回天無力。
「剛才那個趙合義說,長安殿有茶宴,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李萱兒一邊讓婢給自己換服,一邊笑瞇瞇說到。
木藍正等著給公主梳頭,疑的問:「公主,您一向不喜歡到宮裏其他母妃那裏走,怎麼現在......」
「公主,您不是說,裝聾作啞,不聞不問,才是後宮生存之道嗎?」木香也問。
公主一向循規蹈矩,不是母妃這一房的事,堅決不管。今天從樹上掉下來,爬起來就衝上大殿去拒婚,這已經是匪夷所思,現在還積極管起了元妃的事。
「今兒我心好,而且,我只是路過看看,什麼話也不說,能惹什麼事?」
換好青襦,李萱兒將一條黃紗帔子掛在手臂上,娉娉婷婷出了承歡殿。
如今尤是仲夏,暑氣正盛,可走在太池畔的長廊里,湖面上吹來的風卻有涼爽。
們果然只是路過,李萱兒並沒有進長安殿,而是往不遠的太池引水渠走去。
正對著長安殿,渠上有一座石拱橋,橋對面就是含冰殿,父親夏天經常在含冰殿消暑,所以嬪妃們也往這裏鑽。
李萱兒左右看看,水渠兩邊都是一人高的花牆,北岸是木槿花,南岸是迎春花,剛好擋在岸邊,既好看,又安全。
那阿娘,為何會千辛萬苦,到渠邊去「失足」?
「我們到那邊坐坐。」
李萱兒抬手一指,好嘛,花叢後面,那麼的石條凳,居然也被看見了。木藍趕過去,把帕子墊在石條凳上,讓公主坐。
「你倆也坐。」
木藍、木香趕擺手:「婢子不累,我們哪能跟公主坐一塊?」
「那你倆就蹲著,別擋著我看風景。」
兩個婢子一看,公主是認真說的,趕蹲了下來,心裏奇怪:
這不就是宮裏的尋常景緻?公主今天……咦?有人來了,還是一男一。難道,公主是來抓的?
再一細看,兩人們都認識,是剛才見過的趙合義,和元妃宮裏的宮綠蘿。
在天朝,公公可以娶妻,宮裏的對食更是半公開,就算趙公公剛來不久,找個宮搭伴,也是稀疏平常。
再看公主,一臉嚴肅,已經蹲了下來,做了個噤聲的作,指指趙公公,便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木香眼尖,湊到公主耳邊悄聲道:
「好奇怪……綠蘿穿的,不是長安殿的。」
公主也注意到了。
後宮各殿的宮服飾,款式相同,但卻不一樣,看上去五十,又容易分辨是哪裏的宮人。
各殿每個季節的選定了,就不許隨意更換,為的是便於宮衛管理。
長安殿用的是桃紅,顯眼得很,可綠蘿現在上穿的卻是天青……公主和木香、木藍,三人同時把目落在公主的襦上:
萬壽公主最穿的就是青,而侍省,本不會將嬪妃、公主們喜歡的,讓宮們制裳。
李萱兒心裏騰起一團火!
趙合義指揮著綠蘿過花牆,又做了個「蹲下」的手勢。
綠蘿有些不不願,還被趙合義推了一把。只好過去,小心翼翼的著花牆側蹲了下來。
不說從公主這個角度,就是從長安殿過來那條路上看,也絕不會看見花牆後面藏著個人。
唯一能看到的位置,是渠上的石拱橋。
萱兒這時已經確定:前世,母親會掉到渠里,竟是為了救那個穿著青子,假扮自己的宮。
真想給自己兩個耳,這是有多遲鈍,才會連最自己的人被害,都茫然不知。
真是白活一世。
萱兒正在胡思想,趙合義將的花牆拂了拂,見看不出什麼痕跡了,轉往長安殿走去。
「走,我們從仙居殿那座橋繞過去。」
公主一說,木藍兩個心領神會,跟著公主,貓著腰,離開了花叢。
仙居殿的橋並不遠,若是站在橋上看,兩座石拱橋,兩兩相,相映趣。
只是現在兩岸都是花樹,經過春夏,正是一年中枝葉最繁茂的時候,層層疊疊、匝匝,隔著太渠這個寬度,兩邊都互相看不見人影。
公主站在橋對面的樹影里,從木槿花叢中去,那個穿青的綠蘿,一團蹲在花牆后。
李萱兒並不想阻止,要看看就後面的結果。
只聽木香張的說:
「公主,長安殿有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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