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小姐,請坐。」畢初把椅子搬了出來,然後將上頭的靠墊挪了挪,恭謹地說了句。
詒雲笑著點了點頭,而後就在上頭坐下,的一雙眸子,不時地瞥著戲臺看。從前,做兒家的時候,最是喜歡看戲的。但凡戲臺上唱的悲歡離合,晴圓缺,總是能掉下淚來。
而且素來記又好,但凡是聽過一齣戲,那便能將戲詞給牢牢記住,甚至能當場一字不差地翻英文來。那時候,頭天看了戲,隔天姆媽就要同打聽這戲的段落來,也總是能有模有樣學唱上一段來。
每每這個時候,姆媽就得打趣:「還好你不是去做那花旦,若當真上了臺,怕是多人飯碗都不保呢。」
當然,姆媽當時這話,也不過就是玩笑罷了。可是詒雲這會想起來,便總覺得心下有些惆悵,到底是回不去的歲月了。
這個時候,臺上幾個孩子拉了一面橫幅出來,上頭寫著「人生如戲」四個白底的大字。詒雲瞧了一眼,便覺著,這上頭說的是《遊園驚夢》這齣戲,可是細究起來,又何嘗不是說的人生種種境遇?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終究不過鏡花水月夢一場......
「帥!」畢初朝著包廂門口立正,利落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而後便識趣地退到了簾帳外頭。
詒雲並未有轉過去,不過是抬起手來,將鬢邊一綹散落的髮抿了一下。出門時候才紮好的頭髮,怕是方才下車的時候,被風一吹,就了。
顧鈞儒緩緩踱步到那張紅木桌前,彼時,詒雲正要出手,去拿那盞龍泉青瓷的杯盞。
「仔細燙了手。」顧鈞儒眼著戲臺,似是不著意說道。而後他從桌上將那青瓷的碟子一併推了過去,只見上頭齊整地盛著幾枚蟹殼黃的糕點。
那蟹殼黃外頭裹了一層白芝麻,聞起來,煞是濃香撲鼻。詒雲一瞧便知,這是城隍廟老師傅的手藝,也是最喜歡的點心之一。
詒雲客氣地道了謝,出那蘭花般細巧的手,慢條斯理地將一枚蟹殼黃拈進了中。這味道果然十分脆,裏頭是紅豆沙的餡,一咬下去,那豆沙夾著脆皮在口裏就化開了來,可謂齒留香了。
「你喜歡看戲麼?」顧鈞儒說話的時候,整個子是傾斜過來的,只是一雙眼睛,仍舊專註地盯著戲臺上。
詒雲捧起了那盅熱茶,暖了暖手,略略吹開浮起的茶葉,輕啜了一口,而後暗暗舒了口氣,似是而非道:「許久沒看了,倒是托您的福,今日還能來這裏看一遭。」
詒雲這話是另有所指,顧鈞儒倒是並不介意,不過意味悠長地說道:「前些年,梅老闆的戲友差些槍殺了他的妻室夢凰,可是惹了不閑話。而後不得已,他避走南方,許多年未開過腔了。如今夢凰負氣改嫁了青幫的頭子,他這才又重新回到了戲臺上......」
「是麼?」詒雲心下雖然也曉得這樁當年轟一時的逸聞舊事,不過也裝作不知的樣子,輕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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