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汽車的後座上,詒雲靜靜地著車窗外掠過的景緻。說起來,回了申城數月,一直都在忙著手,也甚來街上看一看,倒是也不知曉,申城這些年都有著什麼樣的變化。
跑馬廳屋頂上,尖針樣的金馬對著一紅月撒開了四蹄。穿旗袍的啤酒郎的海報和各的招牌,四在招搖著。華懋飯店門口,紅腮幫的郎披散著長發,回眸對著旁的金髮人風萬種地笑著。
車飛滾著進了邁爾西路與石路的轉角,大片的梧桐樹影,仿若能將詒雲的思緒一併給掩藏起來。畢初從駕駛室出來,打開了汽車後座門,引著詒雲走上一條水泥砌的過道,繞著一徑花叢直往三湘館行去。
三湘館門口,即便是白日裏,也是幾盞大紅的燈籠高燒著。詒雲略略抬起頭來,著人影重重,不由得略略蹙起了眉頭。這裏有著社場所一貫的脂味、頭油味、還有大煙混雜著的氣味。若是較起真來,倒是更樂意聞著手臺上消毒水的味道。
眼見著又來人了,那些在門口守候著的賣花生瓜子的小販就一溜地圍了上來,他們瞅準了,詒雲看著心善,也便個個要爭著做的生意。說是小販,其實不過都是半大的孩子。看穿著,衫襤褸,想來也都是窮苦出。
他們手裏頭都挽著竹籃,上頭蓋著一塊白的紗布。底下呢,排列著各的小食,一包包的,看起來花很是繁多。
畢初見這些孩子纏的過了,也便上前一步,試圖驅趕這些孩子。詒雲忙上前攔住了畢初,又從手包裏頭取了幾張鈔票出來,從每個孩子手裏都買了一些小食過來。這一下,手上也就滿的塞不下了。
畢初見狀,忙從一旁尋了一個竹簍過來,暫時替詒雲將這些小食都收納在裏頭。詒雲略略抱歉地笑了笑:「過幾日我恰巧要去難民所一趟,恰好可以帶給那邊的孩子解解饞呢。」
兩人進了三湘館的堂,那經理早就在這裏恭候多時了。他一瞧見畢初與詒雲的影,就忙迎了上去,笑道:「誒喲,黛西院長,稀客,稀客呀。包廂早已經備下了,煩請隨我上樓去罷。」
詒雲自然知曉,這三湘館的經理,向來都是以明世故而聞名的。今日對這樣客氣,也不過就是承了顧鈞儒的面子,因而不得加倍的恭維。
到了包廂裏頭,詒雲瞥了眼屋的擺設,那是一屋的紅木桌椅,茶幾上擺放著一個景泰藍的花瓶,裏頭斜了一支萬年青,看起來,倒是與這三湘館的氛圍很是協調。
正戲還沒有開場,臺上的大鼓早已經「咚咚」地擂起。舞臺上,一班戲班的孩子們在前頭翻筋斗、踢旋,不住地來回穿梭著,顯然這是正戲開場前的預熱。底下一樓的看客們,早已被吊起了興緻,一個個都長著脖子,著簾幕後頭,等著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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