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婆子是夫人邊真正倚重的人,說要賣了自己,絕對不是說著嚇唬自己玩玩,絕對做得到。杏這纔是真的怕了,後悔沒聽明菲的話,悽慘的哭出聲來:“媽媽這是要死我嗎?我從小就被賣進了府裡,又被扔在後院幹活,若是沒有夫人,哪有出頭之日?我心裡,只記著夫人的好和慈憫之心,爲了夫人,上刀山,下油鍋,我都是願意的。只求媽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伺候夫人,儘儘孝心。我再不敢自作主張了。”
餘婆子冷淡地道:“你記得你的本分就好,其他的不要妄想,當心連命都丟了。”
餘婆子面上冷淡,心裡卻有些得意,夫人邊的幾個陪嫁丫頭,容貌都不甚好,遠遠不能和這丫頭比,雖然忠心,卻不能靠近老爺,更不能固寵。但這丫頭卻不同,是蔡府裡自己養出來的,相比較而言,老爺的接程度會更高,會更信任,唯一憾的就是,的心思活絡得過了頭。
所以回去後得和夫人商量,是否借二姨娘的手,先把這丫頭上一段時間,折磨一番,待煎熬不住了,再去掏出來,送到老爺邊,讓嚐點甜頭。待和二姨娘對上後,爲了保命,不愁不聽夫人的安排調遣。
餘婆子回到蔡府,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先拜見了陳氏,再把這一趟出行的大小事務,所有經歷,事無鉅細的和陳氏描述了一番。誇了明菲幾句:“人長得不錯,也知恩,還敦厚,就是有點懦弱了。好好培養一番,將來還是能拿得出手的。”又把那籤給陳氏看了,笑道:“那宋道士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奴婢爲了試,便請人胡寫了張八字,與杏、三小姐的八字混在一遞給他。誰知道呀,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陳氏從紫貂皮暖手筒裡出一隻素白的手,拈起那籤看了許久,道:“明日再去清風觀看看。那套服,你可收好了,日後會有用。”多年庶出兒的生活,養了小心謹慎的習慣,別人說的,一概不信,只有自己親眼瞧著了,纔會相信。
餘婆子有些怏怏然,換了個話題,笑道:“杏那丫頭?”
陳氏將籤扔在紅木鑲嵌大理石的圓桌上,淡然道:“你和說,我是個容得人的,但要看老爺喜不喜歡才行。”
餘婆子問:“小姐的意思是……?”
陳氏招招手:“你聽我說。”寥寥幾句後,餘婆子笑得眼睛瞇一條,著陳氏的手,慈地道:“小姐總是最聰明的。您放心,老奴一定把這事辦圓滿了。”
陳氏挑了兩條疏淡的吊稍眉,道:“我總不能讓媽媽跟著我吃苦是不是?明日去清風觀的事,你要小心,休要讓其他人知道了。我已是蔡家婦,日後不要再稱我小姐了。你才趕了遠路,辛苦了,下去歇著罷,今日不用上來伺候了。”
餘婆子臨出門前,猶豫了一下,道:“夫人,若是明日清風觀裡的說法不一致,那又怎麼辦?夫人還得早點另想個法子應對纔是,這裡不行,便用別的辦法。”剛進門就聽陳氏的丫頭講,去了的這些日子裡,蔡老爺倒有一半的時間是歇在二姨娘那裡的,又有兩日分別去了另外兩位姨娘那裡,自家夫人這裡,掰掰手指都數得清。這還是新婚期間呢,以後可怎麼辦?
陳氏垂著眼不語,半晌方道:“你說,宋道士講,原本是該在三月裡出生,是因爲被人強行改命,所以纔會在二月裡出生的?你去打聽一下,當初張氏是不是早產?又爲的什麼早產?”
餘婆子道:“可是年歲久遠,只怕什麼都查不出來了呢。”
陳氏微微一笑:“就算查出來了又能怎樣?人都死了,兒子又還小,誰來出這個頭?我要的,就是這種似是而非的效果,只要讓下邊人都知道,有這個說法,然後傳到某些人的耳朵裡就夠了。”
要是大家都知道,明菲這件事,其實是二姨娘暗害正妻,戕害嫡嗣的手段,那麼,就算出再良好又怎樣?不用別人怎麼挑撥,單原配所出的這幾個子就會對恨之骨,千方百計要的命!連帶著那幾個崽子,也不會有好下場!
餘婆子恍然明白過來,笑道:“那是,謠言說得多了,就變真的了。更何況這是真的?”說到這裡,傷的道:“家裡的小姐中,您是最聰明,最知書達理的,就是……”就是投錯了孃胎,但這話涉及到陳氏的親生母親,也不好說。
陳氏倒是不以爲意,了自己的臉,嘆氣道:“何止是投錯了孃胎?就是長的時候,也長歪了。”除了眼睛,一點沒繼承到母親的貌,反而長了爹爹的醜樣。
雖然因此得到爹爹的喜歡,降低了嫡母的警惕,多讀了些書,多知道了許多道理。可就算讀了再多的書,懂得再多的道理,沒了千百,也不能得到丈夫的喜歡。想起自家夫君蔡國棟那副雖是中年,仍然風流倜儻的樣子,又想到新婚之夜他揭開的蓋頭時,失的眼神和強作的笑,心裡如同刀割一般。
雖然以的長相和份,和家裡出和一樣的姐妹們相比,已經算是嫁得不錯的了。但如果,是嫡,就能找個不嫌棄長相,年貌相當的夫君,彼此快快樂樂的過日子,而不是這個看著就嫌棄,子妾室一大堆的夫君。
那個時候,父親親自和說:“雖然是做填房,蔡國棟也年歲也大了,職也不算高,可是,他剛出孝就得了這個位子,在同一批人中是最先出仕的,得的職位相對來說,也是極好的。知道爲什麼嗎?他有個做了帝師的師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起去了。沒有公婆,你過去就當家,也很不錯的。”
其實父親還有一句話沒說,以的長相和出來說,實在是沒得挑的。所以高高興興的應承了下來,還謝父親和嫡母給選了一門好親事,當著其他的人,也是笑得燦爛滿足。可背地裡,是真的難過,長得不好不是的錯,生出庶也不是的錯,已經那樣努力了,但還是得不到想要的。
不得不認命。可來了後,才發現蔡家的況比想象的複雜多了。先不說蔡國棟好多妾,寵妾二姨娘出良好,恃寵而驕,經營多年,樹大深;就說小的這輩,就複雜的。
嫡長子蔡庭實歲十三,虛歲十四,年紀雖不大,但基本已經定型,讀書讀得好,爲人也機敏,心思猜不;他下面那兩個二姨娘生的,沒比他小了多的庶子也是厲害的。就算自己運氣好,明年就生個兒子出來,短時間仍然捉襟見肘,試想,一個小娃怎麼同即將年的爺們比?況實在堪憂。
幸好蔡庭貌似很重手足親,很疼明菲和張氏誕下的另一個兒六小姐明玉。但願能借這個機會,拉攏一下他們這邊的勢力。只要原配所出的這幾個子和統一戰線,面對二姨娘時勝算會更大。結同盟並不難,難的是能合作愉快。
自己不能在夫家站住腳,孃家的勢力越大越讓人笑話。陳氏生來就是不服輸的人,默默的想,總有一日,要蔡國棟知道,遠遠比那些狐的人更有用;也要那些瞧不起容貌的人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金玉。
門外傳來年溫和有禮的聲音,守在外面的大丫頭銀瓶掀起簾子笑道:“夫人,大公子和六小姐給您請安來了。”
陳氏知道蔡大公子是來打聽明菲況的,樂得做人,便換了一張笑臉,溫和的道:“還不快請大公子和六小姐進來!”
門簾打起,穿一銀藍團花滾白狐皮盤領窄袖袍,腳蹬青高筒氈靴,臉上還帶著稚氣,行事作卻已經很沉穩大方的蔡大公子蔡庭牽著一個穿著銀紅錦襖,五六歲左右,眼睛像黑葡萄一般,臉紅脣的小孩走進來。
二人規規矩矩地給陳氏行禮問好,陳氏笑著讓銀瓶給蔡庭搬凳子,自己將小孩拉到懷裡,了小孩的臉,問道:“明玉今日午覺睡得好麼?冷不冷?”
明玉並不排斥的親熱,拉著的袖子道:“母親上的香很好聞。”
蔡庭沉下臉:“母親問你話爲什麼不回答?反而顧左右而言他?”
明玉很怕對要求嚴格的哥哥,忙忙的認錯,回答了陳氏的話,規規矩矩地在小凳子上坐了,看著哥哥,不敢多說。
對這兄妹二人的互,陳氏也不多言,只把話題轉到正路上來:“餘媽媽剛從吳家村回來,正和我說明菲的況。正好你們來啦,便一道聽聽吧。”
待餘婆子說完,陳氏命人將還不懂事的明玉抱下去,彈了彈袖口,沉穩的道:“要是老爺同意,你二姐姐出嫁的時候,便讓回來住些日子。其他的,徐徐圖之。”這話說得頗有技巧,人是先做了的,若是出現什麼意外,可都是蔡老爺的錯。
蔡庭不知聽出來沒有,總之他很激的起對著陳氏行大禮:“兒子替三妹謝過母親的大恩大德。”
陳氏淡淡一笑:“咱們是一家人,明菲也是我的兒,這是我應該做的,不要這麼客氣。”意味深長的說:“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要是次次都如此,豈不是要累死?”
蔡庭看著陳氏恬淡的笑容,突然覺得,似乎也沒那麼難看,況且,繼母難看些,不寵,對他兄妹幾人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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