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伏玉有生之年都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如此勤的讀書，哦不,現在還僅僅是識字,連一本千字文還沒有認全。

所以也伏玉從未想過,僅僅是識字居然也會如此的辛苦。

其實依著蒼臨的角度，蘇和佈置的那幾頁字算不了什麼,畢竟早年自己識字的時候還沒有伏玉現在一半高，握著筆在書案前一站就是一整天。

不過他也清楚，現在的伏玉跟當年的自己終歸是不一樣的,儘管蘇和看起來要求嚴格,但不過是他一人的態度，歸到陳原那兒對於伏玉究竟能不能學到東西本不會在意,甚至來說，陳原更希伏玉永遠是現在這副一無所知的樣子，畢竟他要的只是一個傀儡，這樣的伏玉才更好拿。

回過頭來看自己當日,所有的辛苦與努力，只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已。

伏玉從上午寫到黃昏，又從黃昏寫到晚上，除了中間吃了兩頓飯，其他的時間都伏在書案前，才終於臨睡前將那幾頁紙都寫完。

伏玉打了個呵欠，手一張紙一張紙的翻過,忍不住慨道：「我這算不算是廢寢忘食啊。」

蒼臨看了他一眼,沒回答,扭頭朝外面看了一眼：「時候不早了，明日還有早課，起晚了只怕蘇先生會不滿。」

伏玉寫了一整天的字，早已又困又累，早就沒有別的力，點了點頭，隨便洗了一把臉，便爬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沒過一會，就睡了過去。

蒼臨洗完臉，陸續熄滅殿的燭火，放輕了腳步走到床榻邊就看見伏玉臉朝下睡得香甜，被子胡地蓋在上，毫無一點形象。

蒼臨與這人接久了，對於他這副樣子早已經習慣，心中也清楚或許正是因為他這副不拘小節的樣子，這個皇城對他來說，才更像一個牢籠。

蒼臨手替伏玉蓋好了被子，回頭吹熄床邊的燭火，大殿一片昏暗，他長長地吸了口氣，挨著伏玉躺了下來。

自打回了宮他便一直與伏玉睡在一起，最初那日只是來不及找睡覺的地方，到後來卻只是因為習慣。偌大的長樂宮空的，只有主殿才稍微有那麼一點人氣，睡在伏玉邊才能讓他覺到一點心安。

這是他先前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面對伏玉的時候他不再充滿防備，甚至不知不覺間開始慢慢地信任那個明明沒比他大多的年。

蒼臨扭頭看了睡夢中的伏玉一眼，他知道伏玉的心愿，知道他想盡辦法最終只為了逃出這個皇城。蒼臨仔細想過這個問題，等自己變得再強一些，等了結了所有的事，如果那時候伏玉還是現在這個樣子，那他就帶伏玉還有忠叔離開皇城，按著他的心愿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快意人生，就當是對他們給予自己的善意的回報。

這麼胡想了一會，蒼臨漸漸生起了一點睡意，慢慢閉上眼睛，將所有的胡思想都從腦海中清楚，讓自己陷淺眠。

蒼臨的覺一向很淺，這是他自小生活環境而養的習慣。現在雖然比以前安穩了一些，但睡不了多久就到了他與荀約定的時辰，不能誤時。雖然他對荀此人還稍存些許質疑，但卻沒法否認這幾日來荀真的教了些東西給他，至於他最終的目的，蒼臨一時之間還不想去揣。

因為即使那人心懷不軌，以現在的自己來說也無力與之抗衡。

月穿過窗紙映在地上，讓整個大殿看起來多了幾分清冷，但床榻上兩個年的呼吸聲卻又為這個依舊冷清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暖意。

第二天一早伏玉照例是被醒的，自從做了這個皇帝，他覺得自己就沒有一日是睡飽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意外的發現邊的蒼臨居然難得地還在睡夢中，倒是程忠站在床側，朝著他低聲道：「陛下，該起了，一會先生就過來了。」

伏玉了自己的眼睛，朝著程忠點了點頭，程忠見他清醒了便轉走了。伏玉在床上愣坐了一會才逐漸清醒過來，手推了推蒼臨的手臂：「唉，該起了。」

原本還在睡夢中的人突然就坐了起來，一隻手按著剛剛伏玉過的地方，呆愣地瞪著伏玉。

伏玉被他嚇了一跳，見他又一直按著自己的手臂，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怎麼了？我好像沒用力吧，你怎麼好像很痛的樣子？」

蒼臨的臉的確並不怎麼好，他的目不由自主地就又朝自己手臂上看了一眼，然後條件反一般將手臂藏到後：「沒事。」

他這個舉讓伏玉忍不住起疑，直起子拉著蒼臨的手腕將他的手臂拿到自己眼前，不由分說地就掀開了袖，出白皙皮上一道明顯的青腫。伏玉挑起眉：「這是怎麼回事？」他立刻回憶起這幾日蒼臨的行蹤，大多的時間都與自己在一起，應該沒有什麼單獨的機會接陳原，「是門口的那幾個侍衛嗎？」

蒼臨搖頭，將手臂收了回來，低頭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將袖放下：「昨天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過幾天就好了。」

伏玉還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直視蒼臨的眼睛：「真的不是被誰欺負了嗎？」

蒼臨發現他那張一向帶笑意的臉上居然多了幾分嚴肅，想了想回答道：「長樂宮加起來也沒有幾個人，門外的那幾個侍衛平時連話都不會跟我們說，又怎麼會欺負我。至於長樂宮外，」他笑了一下，「我現在好歹是當今聖上的侍，又有誰會欺負我？」

伏玉看了他一會，最終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當今聖上的侍又如何？當今聖上又有幾個人放在眼裏？如果真的有人欺負你，要告訴我，我不想再讓你們因為我……」

蒼臨看出他眼底的失落，難得放輕了聲音：「放心吧，不會有人欺負我的。」不僅不會再被欺負，將來有一日，他會把先前所的一切全部討回來。

伏玉又把蒼臨的手臂扯過來仔細看了看，確定確實沒有什麼大礙才鬆了口氣。他剛剛說的的確是心裏話，儘管與蒼臨認識的時日不算久，但現在也已休戚相關，經歷了先前的那一日會後，他實在害怕蒼臨再到什麼傷害，更重要的是，因為自己。

蒼臨被伏玉拉著手臂上了葯，才開口：「快起吧，蘇先生一會要來了。」

伏玉這才想起從今日起自己每日上午除了時不時的早朝，還多了一件事，苦著一張臉不不願地下床去洗漱。

蒼臨自己坐在床榻之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若有所思。這是前一夜他與荀練習武藝的時候不小心到的，本以為袍寬大可以藏住，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伏玉發現了。剛剛對方眼底的擔憂並不是虛假，他是真的很怕自己再出什麼事。

蒼臨深深地吸了口氣，鼻息之間瀰漫著藥油的味道，長到這麼大過的傷不，像這種小傷更是數不勝數，卻是第一次有人拉著他的手臂著一張臉替他上藥。

雖然這小皇帝看起來一無是，卻是這麼多年來他所遇見的對自己最為和善的人了。

伏玉終歸是伏玉，洗完臉回來就又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這副輕鬆一直持續到用完早膳，蘇和再次出現才稍稍有所收斂。

蘇和照例是先向伏玉問安，一不茍毫不敷衍，等起後才看向伏玉：「陛下，昨日的字寫的如何了？」

伏玉應聲，轉頭朝蒼臨看了一眼，蒼臨已經將前夜伏玉所寫的字遞到了蘇和手裏，蘇和接過紙，先看了蒼臨一眼，眼底浮現出一點意味不明的緒，而後才將手裏的紙慢慢地展開，一字一字地看了起來。

蘇和看的格外的專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紙張，彷彿殿只有自己一般專註。另外兩個人也沒有出聲，蒼臨本就安靜，而伏玉是不敢，其實伏玉心裏清楚，蘇和明明只是一個弱書生，但他上卻帶著某種讓伏玉覺得不敢冒犯的氣勢。

過了好一會，蘇和才將手裏的紙隨意地折了一下，抬頭朝著伏玉道：「雖然還差的多，但比起昨天白日的那幾個字，看的出來倒是花了些心思，連著這麼多頁看下來，也沒見有所敷衍，陛下如若能堅持下去，時日漸久，總會有所小。」

伏玉對上蘇和的眼睛，見對方眼底平靜，雖然不見什麼喜悅，倒也沒有不悅，心底暗暗地鬆了口氣，應道：「多謝先生教誨，朕自會堅持。」

蘇和應了一聲，點了點頭，又順手去拿那本千字文，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伏玉朝著蒼臨了眼睛，眼底帶著一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