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蒼臨轉過頭看著伏玉，一臉的一言難盡。伏玉仰著頭,一張臉上都是討好,蒼臨鎖著眉頭就這麼盯著伏玉看了一會,他總覺得就著伏玉現在的表,如果自己拒絕，這人極有可能直接哭出來,但他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幫你寫這些字容易,但是依著蘇先生的本事,肯定會發現，況且，就算我今日模仿你的字跡把這幾張紙糊弄過去，等蘇先生讓你下筆的時候又會餡。」

伏玉臉上最後一點笑容垮了下來,他手裏的筆在紙上無意識地畫了幾筆，低著頭小聲道：「可是照著我現在的狀況,大概一頁都寫不完。」

蒼臨擰著眉頭抬手輕輕抹去伏玉臉上的墨漬，終於還是出手握住了伏玉的右手：「我帶著你慢慢寫,你看仔細了。」

因為這個姿勢,兩個人靠的格外的近,伏玉稍微扭過臉就能看見蒼臨的側臉，他愣了愣神才點頭道：「好。」

蒼臨儘管年紀不大，個子也沒有長起來，但是手指卻纖長,握住伏玉的手時格外的堅定,讓伏玉忍不住側目去看他,剛一分神，就被蒼臨另一隻手在頭上敲了一下：「每個字我只教你寫一遍，剩下的還是要自己寫。」說完他看見伏玉變了的臉，又補充道，「既然要寫，就乾脆真的好好練一下，才不會白白浪費自己的力。」

伏玉撇了撇：「哦。」

蒼臨說到做到，帶著伏玉把每個字都寫了一遍，就收回了手，站在一旁開始研墨，伏玉幾次拿眼瞥他，他都好像沒有察覺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伏玉長長地嘆了口氣，拿筆又沾了沾墨，低下頭繼續寫了起來。

先前沒有人教過伏玉寫字，所以他會寫的幾個字也只是依葫蘆畫瓢毫無章法，而蒼臨剛剛帶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下來，倒是讓他找到了那麼一丁點覺，蒼臨堅定的態度讓他知道今日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對於逃不過的事，伏玉再怎麼不願意，終歸還是能坦然面對。

他有生之年寫過的字加起來都沒有這一日的多，每每落筆就在腦海中回顧剛剛蒼臨對他說的要點，每一筆都寫的格外謹慎與專註，最後回頭看起來，雖然遠遠及不上蘇和的字，也趕不上蒼臨做的示例，但是對比他先前寫下的那幾個字，卻是要好上太多，伏玉自己看了兩眼都忍不住翹起了角，從心底地升起一滿足。

寫了兩頁字后，伏玉放下筆，用力甩了甩自己發酸的手腕，腹部傳來了空的覺，他轉頭朝著蒼臨道：「這麼快要到晌午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回應他的只有清淺的呼吸聲，原本一直在研墨的蒼臨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伏玉覺得有些詫異，今日沒有早朝，他們起的也並不算早，這才剛到晌午，蒼臨居然又睡著了，是陪自己寫字實在太無聊了嗎？伏玉將寫好的那頁紙拿了起來，撇了撇，其實也還好吧？

他轉頭又去看蒼臨，總覺得他臉上帶著那麼一點疲憊，細細地回憶起來，這人這段時日好像都一副累的很的樣子，沒事的時候就趴在那裏睡覺。這麼想著，伏玉忍不住探手去蒼臨的額頭，他已經刻意放輕了作，但手還沒到，蒼臨已經睜開了眼睛，坐直了，滿臉戒備地看著伏玉。

伏玉被他突然起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吵醒你了？」

看清他的臉蒼臨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晃了晃頭，打了個呵欠，目落到桌上：「寫完了？」

伏玉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哪有那麼快。只是臨近晌午了，先吃點東西吧？」

「好，我去看看他們送了什麼東西來。」蒼臨說著起，殿門剛好被推開，程忠提著個食盒從外面走了進來，朝著兩個年笑了一下，「了吧？」

兩個年幾乎是同時皺起眉，蒼臨上前從程忠手裏接過食盒，伏玉拉著程忠在椅上坐了下來，不滿道：「不是說讓你好好休息嗎？」

程忠笑了起來：「躺了這麼多日，又有上好的藥品養著，什麼傷啊痛啊早就好了，就當是活活而已。」

程忠上原本就是皮傷，算不得什麼大礙，養了些日子確實好了不。只是他那日渾是昏迷不醒的畫面始終停留在伏玉腦海中，讓他對程忠的事就格外的張，恨不得讓他整日躺在床上才能安心。至於蒼臨，雖然不怎麼說話，但行上表達的意思與蒼臨如出一轍。

伏玉在程忠邊坐下，忍不住又拉著程忠的胳膊說了半天，直到程忠保證會好好休息不再到跑才鬆了口氣：「那我們吃飯吧。」

每日的膳食都是膳房做好送到長樂宮裏來，雖然並不能完全按照伏玉這個皇帝的口味，但幸而也談不上什麼虧待。蒼臨將食盒打開，裏面的各式菜一應擺好，給每個人添了飯，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蒼臨平日裏話不多，吃飯的時候更是格外的安靜，有時候伏玉都忍不住好奇，他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長大才造了現在這樣的一種脾氣秉？

程忠將兩個分別夾到兩個年的碗裏：「你們正是長的年紀，要多吃一點才是。陛下倒還好，蒼臨也太瘦了些。」

蒼臨吞掉口中的飯，朝著程忠道：「謝謝忠叔。」

伏玉看著兩個人忍不住彎了眼角，順便就夾了一塊翠綠的青菜放到蒼臨面前：「吶，也別吃，青菜也要吃的。」然後預料中的看見蒼臨變了臉。

同吃同住一段時日伏玉發現蒼臨瘦小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在吃食上挑剔的很，尤其像眼前這種翠綠的青菜，是一口都不肯吃的。所以伏玉總是忍不住生起幾分故意逗逗蒼臨的心思。

蒼臨盯著那塊青菜看了一會，表格外的複雜，似乎是在劇烈的鬥爭，但終究還是接過了青菜塞到裏，只嚼了幾口，就吞了下去，然後朝著伏玉點了點頭：「多謝。」

他這副樣子倒是讓伏玉有些不好意思，他盯著蒼臨看了一會，沒話找話地說道：「嗯，我發現你最近特別容易困啊，沒事就在睡覺，是生病了嗎？要不要找醫瞧瞧？」

蒼臨往口中飯的手一頓，下意識地就搖了搖頭，急急忙忙將口中的事務吞掉回道：「沒有生病，我好的很，不用醫。」

伏玉一臉的困：「那是為什麼？」

程忠聽完他的話笑了一下，勸道：「可能是天氣漸漸暖了，春困秋乏吧。更何況，蒼臨現在正是長的時候，容易疲累也正常。」說著朝著蒼臨看了一眼，「這麼說著，我倒是覺得蒼臨看起來似乎是長了點個子。」

伏玉用懷疑地目朝著蒼臨看了一眼：「我倒是覺得他還是瘦瘦小小的。」說完，夾了一大塊給蒼臨，「那還是多吃點吧。」

蒼臨盯著那塊看了一會，抬起頭朝著伏玉認真地說道：「我將來肯定會比你高的。」

伏玉一愣，一旁的程忠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陛下長個子比較早，前幾年長得快，這兩年倒是慢了點。」

伏玉略有些許不服氣，端著飯碗愣了一會，篤定道：「那你也不會長過我的。」

蒼臨抬眼看他，最終只是垂下眼簾，淡淡地回道：「那就走著瞧。」

吃過午飯，兩個人把程忠趕回了房裏休息，又重新在書案前坐了下來，伏玉提起筆，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蒼臨：「你要不要也回去睡一覺？」

蒼臨抬手了自己的臉，搖了搖頭：「我陪著你寫完。」

「哦。」伏玉咬了咬筆桿，看向自己上午寫的那兩張紙，「你還沒說那兩張寫的怎麼樣呢？」

蒼臨這才想起來一般手將那紙拿了起來，挨個字看了過去，半天才看向眼的等回應的伏玉：「嗯，確實是有進步。」

伏玉角翹了起來：「我也覺得我有進步啦，就是不知道明天蘇先生會怎麼覺得。」

蒼臨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字，又抬頭看了看伏玉的表，最終還是安道：「蘇先生見過你最初的水平，這個字雖然算不上多好，但也看得出來用心。蘇先生應該最是清楚，練字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就算不誇獎，但也不會再批評你，所以，繼續寫吧。」

伏玉歪著頭聽完他的話，覺得心好上了一點，看著那兩張紙心底居然也湧起了幾分就，拿筆沾了沾墨，低頭又開始寫了起來。

蒼臨搬了一張椅子挨著他坐了下來，手裏捧著一本剛剛從書架上找到的書，低頭看了起來。伏玉側過頭往那書上看了一眼，只看見麻麻的一片字，晃了晃腦袋，覺得旁這個年更多了幾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