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逐漸暗了下來，兩個年說了會話，便又安靜了下來。畢竟還要連夜趕路，即使再無睡意，也要合上眼睛給自己攢上一些力。

伏玉一直閉著眼，覺自己睡著了，卻又覺得自己是醒著的，就這麼在半夢半醒之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邊的那個人突然了。伏玉立刻睜開眼，發現蒼臨已經坐了起來，藉著房昏暗的線看了他一眼：「時辰差不多了，該起了。」

伏玉了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得不怎麼踏實，又或者就沒睡著，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陣陣發暈。他晃了晃頭，跟著爬了起來。

兩個人加起來的東西裝到一起也就湊了那一個包袱，而裏面蒼臨的東西幾乎沒有。除了伏玉從宮裏帶出來的東西，又把白日裏吃剩下的那點食也都包好裝了進去當路上的乾糧。

伏玉把包袱背好，視線從小屋裏環過，眼底升起了一黯然。儘管他們在這裏只住了一夜，卻是難得的輕鬆與安逸。

蒼臨將他面上的緒都收眼底，微微垂下眼簾，開口：「走吧。」

夜漫漫，兩個年一起，邁上對他們來說全然陌生充滿未知的一條路。

即使是這個時辰，仍有不人想要逃出城去。而賀鴻儀不知道是還沒分出力，還是就真的沒把這些平民百姓放在眼裏，城門整夜不關，守在城門的兵士打著呵欠草草地盤問了一下兩個人，翻看了一下他們不能再簡單的行李，兩個穿著破爛的窮苦年當然沒有引起他們的懷疑，很容易地就混出了城。

一切好像都按照他們的設想的那般順利，二人出了城門一路順著道朝著西南方向而去。

兩個人都沒出過遠門，對於去哪其實都沒有什麼的打算，只是伏玉聽說西南那裏路途險峻，隨可見奇峰峻嶺。兩個人若是匿於崇山峻嶺之中，即使真的有人找去了那裏，在群山之中想要找到他們兩個也不容易。

但他們兩個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走，幸好他們沒有的目標，只要是西南，什麼地方都可以，這才想到沿著道一路朝西南而去的辦法。

不過兩個人終歸只有四條，這樣不眠不休的趕路還是頭一次，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覺得疲憊不已。伏玉還好點，蒼臨原本就年紀小，長得又瘦弱，靠在路旁的樹上了大半天，才稍微勻了氣。

伏玉把水袋遞給他，抬眼看了看漸亮的天：「天快亮了，不然就在這裏休息一會，這離都城也有一段距離了，天亮了再走應該也來得及。」

蒼臨喝了一大口水，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行，咱們兩個是走路的，如果追兵要騎馬，這麼一點距離一會就得追上我們。」他說著又喝了點水，朝著側的樹林看了一眼，眉頭微鎖，突然想道，「不然，我們接下來不走道了，就穿過這個樹林朝西南走。」

伏玉有些猶豫：「不走道的話，會不會行進速度更慢？」

「雖然慢，但卻更出人意料。」蒼臨順著道一直，「道只有這一個方向，但在樹林里咱們卻有更多的選擇，如果追兵來了也更好躲避。」

伏玉想了想，覺得蒼臨的話還是有一些道理，他們在道上走的再遠，只要順著道去追他們，就總能抓到，而他們若是從樹林里一路沿著山路前行，想要抓到他們就難的很了。只不過，一旦進到山裏，兩人就註定要風餐宿，想要找一個安生睡覺的地方只怕都難。

不過那也沒有什麼辦法，保命要。

兩個人在路邊坐了一會，等蒼臨緩了些力氣，便又出發了。樹林里確實要比道上難走的多，前些日子剛下過雪，樹林里還有些沒有化盡的積雪，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的，兩個年只能拉著手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

天漸漸亮起來，晨間的輝照進林間，也照在兩個年臉上，伏玉抬手抹去了額角的汗，仰起頭對著微微瞇起了眼睛，雖然這一路走得有些辛苦，他心卻好的很，因為他知道自己離那個錮了自己十餘年的牢籠越來越遠。

兩個人走走停停，在樹林間留下一連串的腳印。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聽見不遠傳來馬蹄聲，伏玉一驚，下意識就以為是追兵，拉著蒼臨就向前跑，被蒼臨一把拉住：「不是追兵，是前面有人過來。」

說話間馬蹄聲越來越近，伏玉抬起頭就看見三人三騎從樹木之間的間隙迎面而來，為首的人怎麼看都覺得眼，他來不及反應就將蒼臨藏在自己後，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往一棵壯的大樹后躲了躲，試圖藏住自己的形。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他們在樹前勒住了馬，為首之人聲音裏帶著一點笑意，朗聲道：「屬下習武多年，下手沒輕沒重，陛下還是親自出來的好，對嗎？」

伏玉微微閉了閉眼，用力了一下蒼臨的手腕，閃從樹後面站了出來，看著那人低低地開了口：「荀。」

荀面上出一點笑意：「原本只是想抄個近路回都城，沒想到在這兒居然見了陛下。陛下也是本事大的很，居然能從宮裏跑出來一路跑到這裏來。」

伏玉垂下眼簾，低聲道：「我只是不想呆在宮裏，那個皇位我一點都不想要。」

「這個屬下怕是做不了主，不過幸好，陳大人帶著大軍離這裏不遠，陛下有什麼話還是親自去跟陳大人說吧。」說完他朝著剛剛伏玉藏的那棵樹看了一眼，「對了，還有陛下的那個小朋友也一起吧。」

「他跟這事兒沒關係，他是我在路上認識的，我們就是結個伴而已，他也不知道我是誰。」伏玉知道這個荀算得上是陳原的得力助手，落到他手裏就跟落到陳原手裏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此事確實與蒼臨沒有什麼關係，蒼臨不過是想活命而已。

「這樣啊，」荀笑了一下，朝著後的人使了個眼，那人已經翻下馬，朝著蒼臨的位置走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樹后響起，蒼臨終於還是探頭出來看了一眼，眼底寫著明顯的恐慌，他朝著那人擺了擺手：「你，你別過來，我自己出去。」

那人沒料到樹后居然是個這麼膽小的小傢伙，索頓住腳步，看他有什麼反應。蒼臨見他不了倒是鬆了口氣，從樹後面站起來，快步走到伏玉後，拉著他的服小聲道：「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攔我們？」

伏玉回過頭看了蒼臨一眼，發現自己居然也分不清這孩子此刻的恐懼無措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按說憑著他這幾日對蒼臨的了解，覺得此人過於早，總不至於真的膽小怕事，可此刻他面上的表又不像是作假。

伏玉來不及多想，只能安般拍了拍蒼臨的手，這才轉過頭朝著荀道：「你看，他膽小的很，他真的什麼都不懂。」

「是嗎？」荀的目鎖在蒼臨臉上，眼底升起莫名難辨的緒，良久，他才揮了揮手，「一起帶走。」

伏玉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這兩日以來所有的希冀，所有的暢想，沒想到這麼快就崩潰。他預料到會有追兵，預料到前路難測，他以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卻沒想到才走了這大半日就又落回了對方手裏。

天大地大，他們兩個年只不過是想保住這條命安生的活著而已，卻沒想到都如此難以實現。

是不是只因為生在那帝王家，他此生就註定了了無希？

那這樣活著到底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