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所在的石頭街巷,離著王婆子這邊不遠,可要走路也要有些時候,且就憑腳下這雙小腳,走到哪兒說不準就能累死。
宛娘穿過來才發現,自己的腳很小,大約小時候纏過足的,估計時候不長,慶幸沒怎麼畸形,但走路也走不太快,這種畸形的審倒酷似明朝。
宛娘跟著徐婆子上了徐家的車,這是宛娘這麼長日子來頭一回出門,是騾車,后面沒有車棚,想來是專供下人用的,并不講究,宛娘跟徐婆子就坐在邊沿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宛娘卻慶幸是這樣的車,讓能看見外頭究竟什麼樣兒,真是一個詭異的世界,街上來往行人男男,都是一副古早的打扮,覺像拍電影,卻又如此真實,真實的近乎殘酷,因為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一個人,命運雖然未知但想也知道必然好不到哪兒去。
徐婆子倒不怕宛娘跑了,就憑這麼一個弱的人,就是跑了也是死路一條,再說,能跑到哪兒去,不過模樣兒卻真生的不差。
徐婆子跟著徐明珠這些年,自然是見慣了風月的,這個宛娘一看就有些價,得有十七八了吧,穿著一洗白了的青布裳,下面的子也是一樣的青布,頭上一塊半舊巾帕裹住滿頭烏,盤上頭,開了臉,越發顯得一張臉瓷白瓷白的。
要說眉眼兒也說不上多出挑,可俗話說的好,一白遮千丑,尤其人,憑著這一細白,男人能不稀罕,且,這個宛娘別著木呆呆的,那雙眼睛里卻仿佛有約芒流,更顯得跟旁的子不一樣起來。
一路上兩人也沒怎樣說話,到了石頭街巷中間一棟宅子跟前,騾車停了,兩人下了車,徐婆子叮囑道:“今兒里頭有貴人在,你就跟在我后頭就好,莫沖撞了去。”
宛娘點點頭,跟著徐婆子走了進去,轉過門前影壁,從旁邊的廊子到了后面,宅子不大,卻頗有江南韻味,一路行來也是曲廊繞堤,湖石崢嶸的。
過了一個月門,約聽見竹縈耳,伴著曖昧糯的調笑聲,走了十幾步就見前面不遠的明廳里吹拉彈唱的好不熱鬧,迎鼻是一陣脂香。
到了廊下,徐婆子讓宛娘在外頭候著,自己先進去回徐明珠,話說這徐明珠卻是個有些心機的子,當年跟娘食無著,不得已做了這個皮生意,卻知道不是個長久的安之法,憑著鮮艷容,讓嫁個漢子過日子,也不樂意,好容易上了梅公子,倒仿佛黑道上瞧見了亮一般。
想著怎生使喚個法兒得梅府去,即便昨個侍妾,也強過現在迎來送往,這梅公子雖無無職,在他們青州這個地兒,卻是首屈一指的人,青州府的恒通當,恒通錢莊就是梅公子手下的買賣。
要說這做買賣做的頂大了也不過商賈,哪有什麼面,偏這位梅公子的手段厲害,自打進了青州府,上上下下的員見了都趕著湊好,就是青州府的府臺老爺,也要客氣的稱呼一聲梅公子。
青州府郭家胡同的一棟占了半條街的大宅子,原是青州府族郭家的,后家道敗落被梅公子購置了去,收拾齊整,變了今兒的梅府。
徐明珠尚沒造化去過,只從青州城西的玲瓏塔上遠遠見過些里頭的景致,只見樹木蔥蘢映著層疊的青屋檐,不知有多進去,聞說這位梅公子是喪了發妻的,府里有的只幾房妾侍,若生的腦滿腸還罷了,偏生的很是面,聽說中過武舉,姿拔,卻也不是那等練武的漢子,不知后來,怎生就做了買賣,很是個風流的子。
徐明珠早慕名已久,只可惜沒得機緣,可巧上月里,清河縣的縣太爺石大人在富春樓里宴客,差人喚了過去彈曲湊趣,到了才知請的就是這位梅公子。
徐明珠哪有不使出渾解數的,倒也勾住了梅公子的腳,當晚就是伺候的枕席,要說徐明珠在風月里也混了這些年,那帳中的之事,自然稔非常,娘就說過,這人生的再好,也比不上在炕上伺候的好,伺候的男人舒坦了,有什麼得不來,因此當年特尋了久歷風月的老婆子,專門教這些風月里的勾當,自是這里頭的強手,偏遇上梅公子更是個強中之強,兩人翻云覆雨顛龍倒,暢快的干起事來,倒分外合拍。
許明珠便趁機說了些山盟海誓的詞兒,引得梅公子包了,雖包下,也不過住了兩日,便回青州了,這一晃
卻有小一月沒見影兒,今兒一早才見著梅公子邊的隨喜兒過來報信,說過會兒要來。
徐明珠忙著收拾打扮,又沐浴,又找裳的折騰了一大早,丫頭小玉捧了花過來,瞧了一眼,未免嫌東嫌西的不中意,這才使喚了徐婆子去王婆子的鋪子里拿些新扎的花,不想,因王婆子病了,卻耽擱了大半天,到了這時方回,心里便不大順意,擺擺手道:“這會兒子誰耐煩挑什麼花,讓明日再來,這會兒奴家要陪著公子吃酒呢”說著,捧了盞酒遞到梅鶴鳴邊。
梅鶴鳴笑了笑,輕浮的了把在外頭的大半調笑:“我說你今兒頭上怎的沒戴花,原是沒合意的了,既來了讓人進來,我親替你挑上一支豈不好。”
徐明珠倒不想今兒他有這樣的興致,便回了徐婆子道:“讓進來吧”一時讓彈唱的小丫頭們住了弦樂,宛娘提著盒子進來的時候,梅鶴鳴不挑了挑眉,只見這婦人雖是一舊的了邊的青布裳,卻仍難掩窈窕姿,頭上青布巾帕,耳邊禿禿的,連個墜子都沒見,一張臉卻越發白凈清。
臉上更無脂,眉眼清秀,微微頷首,一截子頸映著外頭進來的日頭,欺雪霜,讓人恨不得用手去挲挲,想來必然膩如玉。
念頭升起,梅鶴鳴不搖頭失笑,自己可是怎麼了,什麼風月的場面沒見過,如今竟瞧一個荊釵布的婦人了神,說出去,豈不了大笑話,便笑了笑。
他剛這一閃神的功夫,卻一不拉的落盡了徐明珠眼里,徐明珠什麼人,慣會瞧眼的,也有些好奇的打量進來之人,見是個年輕媳婦,生的著實不差,一張臉尤其白凈,卻多了幾分見的風韻。
徐婆子道:“這是王婆子家的媳婦兒,婆婆病了,暈的起不來炕,便讓來走這一趟。”說著,悄悄扯了扯宛娘的袖子,示意見禮。
宛娘卻作難了,想是該著見禮的,可這禮哪知道,模糊記得,電視劇里也都是各式各樣的,再說,也不知現今是個什麼朝代,若行的禮不對了怎辦
徐婆子見木呆呆的立了半天沒回應,猜度沒見過大場面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了,便低聲提醒道:“大娘子還不給梅公子鶴我們姑娘見禮”宛娘暗暗咬了咬牙,比著記憶中的樣子略福了禮道:“給梅公子徐姑娘問安。”
徐明珠知道,這就是王婆子家大半年前從人牙子手里買來沖喜的子,當時模糊聽見娘說,是個又黑又瘦的丫頭,因此只十兩銀子的價,卻不想養了大半年,到變了人似的,以王婆子那老貨的歹毒,等那個癆鬼的兒子一死,說不得就賣去花街了,倒是可惜了,不過也不上自己可憐就是了。
宛娘把盒子打開捧到跟前,梅鶴鳴也斜靠在榻上掃了一眼,倒是有些意外,清河縣這樣的小地方,卻也有這樣用紗堆出的新鮮花樣兒。
徐明珠手從盒里拿了一支艷艷的牡丹花在自己鬢邊比了比,勾著眼角著嗓子問:“公子,瞧奴戴這一支可好”
梅鶴鳴倒是頗有興致的左右端詳了端詳,搖搖頭:“倒是趁你上次那件挑金線的子,今兒你本就穿著件暗紅的裳,再簪一朵大紅花,豈不順了。”
宛娘實在撐不住好奇,抬眼瞧了這位梅公子一眼,倒不有些意外,剛頭匆匆劃過一眼,不曾底細瞧,還以為是個酒之徒紈绔子弟,卻不想很有幾分倜儻風姿,雖不至于儒雅,但絕對算得上俊逸不凡。
只不過這一眼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眸子,這男人的眼睛太黑太深,有些灼灼之從眼底出,一看就知不是個好相與的角。
宛娘跟他的眸子一,既垂下頭去,梅鶴鳴不玩味的牽了牽角,這婦人倒真有些意思,徐明珠目閃了閃道:“你什麼”
宛娘低聲答應道:“宛娘。”徐明珠笑著說:“花既是你們家的,宛娘你來替我挑一支吧”宛娘掃了眼盒子里的花,拿起一支榆葉梅遞過去道:“這枝花倒配姑娘今兒的裳。”
梅鶴鳴不暗暗點頭,倒眼不差,剛才他一眼就看到了這支榆葉梅,上面連著串的幾朵花,雖小卻扎的別樣巧,不免把目又瞧了這婦人幾眼,正落在宛娘耳后一顆米粒大小的朱砂痣上,剔的耳珠映著鮮紅的朱砂痣,說不出的,心里未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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