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此人甚是奇怪。

連日下來若一越發覺得這不是常人，他不修仙，也不是妖，可是他能隨手點燃地上的柴火。他們同行之後，一路上並未見集市或者村落之類的可以買賣東西的地方。若一隻有沿途采一些草藥給千素敷在傷口上。每當千素傷有所反覆，不管是嘔還是發燒，子離總是能拿出靈丹妙藥來將其制。

他總是說要休得吵鬧，但是每次若一看到什麼稀奇的東西，拉著他上天下地的胡侃，他也不出聲打斷。與他一起上路后，若一每晚即便是不蓋被子，也不畏夜裏的寒涼了，每夜都能睡得很安穩——若一自然不會認為是人品突然發所致。唯一的解釋便是有人在夜裏替寒。

此人選別無他人，自然是子離。

這些事，雖然細碎，但他一聲不吭的做著，竟會讓有種被寵著的錯覺。若一很是困，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難道他是誰派來護上路的？

是子檀派來的？或者就是蒼霄派來的？

那前幾日那個蒙面的神男子又是誰呢？他的打扮和這個年極是相似，會不會他們就是同一個人呢？

若一暗自揣測著。忽聽前方有鍋鏟相的聲音，抬頭一，遠正升起一裊裊炊煙，可不正是一戶人家！

若一心喜，在郊外連著過了好幾夜，覺得自己渾都臭了，若今晚能住進人家裏，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真是再不過。

當下便拋卻了那些心思，加快步伐往前走去，繞過一道山彎，終於看見前方有戶人家，那屋頂之上還高高掛著一個字「棧」。竟還是一家客棧！若一更是欣喜了，轉頭喚道：「子離，快些，前方有個客棧，咱們今晚終於可以不用宿野外了！」

子離遠遠將那客棧了，登時微微皺眉道：「天尚早，今日還可以多趕些路。」

「可是……」若一神有些不舍道，「好不容易才見客棧。」子離默了默，若一又小心翼翼道，「明天我們大可早些上路！」

「……好。」

徵得同意，若一欣喜的奔向那方客棧，自是沒注意到子離越蹙越的眉間。

開客棧的是一對和藹的中年夫妻，常嬸，常伯。他們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兒子，可憐這兒子常年纏綿病榻之上，腳不能行，目不能視，口不能言，猶如活死人一般，每日就靠著父母給他餵食一些米粥為生，蒼白瘦弱得像是輕輕一下便會碎掉。

若一嘆了一番人世無常，也無可奈何。

常嬸常伯倆待客很熱，一見若一風塵僕僕的進店，立馬就上來招呼，常嬸招呼上樓看房間，常伯給燒了水，做了菜。等若一將行李和千素安放在房間下樓吃飯時，子離才慢慢走了進來。

「子離方才去哪裏了？」

依他素日的脾定是不會答的，但今日子離卻一反常態的將劍往桌上一放，道：「拭劍。」

這殺氣騰騰的作駭得端菜來的常嬸一個寒。

若一尷尬笑了笑：「呃，他脾氣冷了點，但是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子離淡淡掃了一眼，沒有開口。若一又轉頭對子離道，「剛才我幫你選了個房間，就在我對面，你要不先上去看看，不喜歡就換。」

「不喜歡。」子離立時道，「我要住你那間。」

「好吧，我們換就是。」若一不甚在意。

子離蹙了蹙眉，又道：「住一間便可。」

若一角了，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他是在對住客棧表示什麼不滿嗎……

常嬸放下菜樂呵呵的笑了：「小兩口住一間自是可以的，子嘛，親之後這些事放開點沒什麼不好。」

這話聽得若一臉一紅，忙解釋道：「呃，不是不是……他，他是我弟弟。」

「弟弟」飛速掃了若一一眼，眸帶著鋒利的殺氣，瞟得心底微寒。常嬸笑道：「既是兄妹，小時候到罷了，如今長大人了，還是多注意點好。」

子離眉目一冷：「與你何干？」

常嬸被這目嚇得手一抖，乾笑著躲去了后廚。若一想要說句公道話，又覺得自己的關係和他半生不的，也不好開口。只得無聲嘆了口氣，埋頭吃飯。

至於睡一間什麼的，若一全當他是鬧脾氣說的氣話。

是夜。

若一舒舒服服了洗完了澡，穿上常嬸給準備的棉麻布。又給千素看了傷口——不愧是妖怪，傷口癒合得很快，加上又有子離的葯來調理，若是不出意料的話，千素在五日之後便能化回人形。

只是為何還沒有醒過來呢？若一擔心的了它的腦袋，查探是不是撞到了什麼地方。

正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子離一聲不吭的走進來。若一盯著他奇怪道：「這麼晚了，有事麼？」

子離瞅了一眼，道：「自是來歇息的。」

若一愣了一瞬，隨後無力道：「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今天你是在鬧什麼彆扭？」

子離不語。

若一斟酌了一下言語又道：「如果你真的這麼反住客棧的話，其實你和我說一聲，我是不會勉強你的。你可以獨自營在外，明早我們約個地方見面，或者，你直接和我分道揚鑣……我又不能阻攔你。何必，何必弄得別人那麼尷尬呢？」

「說完了？」

「呃……唔，嗯。」

「睡吧。」

若一怔怔的看著子離合坐在門后，閉目而憩。頓時有些茫然了。

子離若是對有不軌的心思，所以才這麼執著的要和睡一間房，這樣的理由若一倒是可以接，但是這個人分明就沒有那樣的想法，卻還要賴在這兒睡在冷冰冰的地板……難道，他有傾向不？

睡到半夜，若一忽覺背脊一寒，頓時將冷醒了。

九州的夜十分寒涼，若一早就知道，可是自從和子離同路之後，即便是在郊外，沒有寒的毯，若一每一夜依舊睡得相當舒服。今天明明睡在客棧厚厚的床褥里，怎麼還會冷呢？

迷迷糊糊的睜眼，驚覺旁有人，立刻作勢要喊，那人卻馬上掩住的口鼻，輕輕道：「噓。」

若一聽出這個聲音是子離，稍安了心。乖乖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要他放手。可是子離依舊的捂住的，若一以為他沒理解自己的意思，又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子離只是沉默的將往自己懷裏了。

好吧。若一想，捂著便捂著吧。可是總得告訴為什麼吧。向上了，看見子離線條幹凈的側臉，黑夜中他的眼睛閃著幽亮的，直直盯著門口，就像一個伺機而的獵食者。

這瞬間若一不由獃滯了一下，腦海里又閃出了蒼霄的影。這種眼神和他是如此相像。鼻尖若有似無的飄過一香味，如清泉般凜冽的味道。若一渾一，這是蒼霄上的味道！那日，他從城樓上將救下來，在他背上便聞到的是這樣的味道！

急切的想開子離的手，想質問他，他和蒼霄是什麼關係，前幾日，被那個人頭虎的妖怪追殺的時候是不是他救了自己。

忽然，一個細碎的「咔噠」聲響起。像是什麼東西在撥弄房門。若一神一，向門口。

走廊里的微過門泄了進來，看見一個吹管慢慢從門中。然後一陣煙霧自吹管中飄出。

迷藥！黑店！

若一頓時反應過來。所以子離才不想讓在這裏住下麼？所以他才那麼堅持的要與同一間房麼？若一頓時不知自己該出什麼樣的表了。

但是，他又是如何知道這家客棧不正常的呢？算了，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若一想，還是等此間事端了解了之後再好好問他吧。

房間外默了一會兒，門口微微歇開了一個，很快又關上了，若一聽見常嬸說道：「再等等，我看那個男人沒那麼好對付，咱們還是謹慎行事的好。」

「怕什麼。」常伯道，「兩個人類，便是有通天的本事能奈你我如何？我到還希他們倆強壯一些，越強壯，越是有嚼頭！嘶……」說著咽了口口水。

那個像蛇在吐信子的聲音聽得若一心裏直發。子離將湊近若一的耳畔氣聲道：「屏氣。」

若一立刻停止呼吸。

「吱呀。」一聲，門被緩緩推開。子離握劍的手一。常伯一腳門。

電火石間，若一隻覺眼前寒一閃，耀得下意識瞇起眼，再睜眼時便只見常伯雙眼暴突，頸間鮮狂涌，跪倒在地，沒了聲息。

妖怪……妖怪竟然這麼輕易的就被他殺了？

「老伴兒！」門外的常嬸忽然一聲厲嚎，雙眼紅，若一驚呼：「小心！要化真！」

常嬸頭髮披散而下，忽然騰空而起，撞破了天花直接飛出客棧之外。子離片刻不停，提氣一躍，追著撞出的便殺了過去。若一忙跑去窗邊觀察兩者的向。

只見常嬸型越長越大，慢慢拉長。

這竟是個蛇！渾烏黑，足足比這客棧高了兩倍！腰壯如百年大樹。兩隻眼像燈籠一般大。

「嘶！」對著子離吐著信子，張便向他要去。子離一躍，險險躲開。若一看得一陣心驚，如此大的妖怪，人類的刀劍對它本就起不了作用。

唯一能制服它的便是刺破它的命門，致它於死地。可是，蛇妖的命門到底在什麼地方！

若一看得焦急，全然不知後的危險正在慢慢靠近。

「嘭！」一聲凳子倒地的聲響，將一驚，若一警覺的往後方瞟去，可什麼都還來不及看清，忽覺脖子上一大力襲來，被人著脖子提起！

臉憋得通紅，藉著窗外的月看清屋裏的場景，只見傷重的千素此時似是十分痛苦的趴在地上，它旁邊有一個摔到的凳子，方才那聲響正是將凳子倒發出的。被子離殺死的常伯依舊僵的躺在地上，而這襲的人竟是那夫婦臥病在床的兒子！

此時他蒼白的臉上有病態的紅暈，看著若一慢慢窒息似乎讓他很興，呼吸急促而大聲。

子離還在與妖化了的常嬸糾纏，此時沒人會來救，必須自救。若一力掙扎，手腳舞，無奈這傢伙的手臂奇長，任若一如何揮舞手腳半點也打不到他。

缺氧讓若一眼前越來越昏花，心裏既是害怕又是憤怒——他媽的這些妖怪為什麼老是和的脖子過不去！人類就真的好欺負麼！

心頭怒火竄起，若一想罵街的心理是如此強烈，頓時覺得裏的口水多了許多，當下什麼都沒想，一口唾沫直噴那妖的臉上。

初始妖怪並沒有反應，直到額頭上的唾沫慢慢流他的眼睛，他突然一聲痛嚎，直接將若一扔出窗外。

被扔出去的時候，若一看見遠的那支巨型黑蛇也突然仰天長號，似了什麼重擊，隨後痛苦蜷起了子。再回頭，那屋裏的妖怪竟已不見了影。

是它的□□！

這樣說來，這黑蛇的弱點在它的眼睛！

它的命門便是它的眼睛！

若一想大聲吼出來告知子離，忽然間卻發現自己的腦袋馬上就要砸到地面上。即便只有二樓，若是頭著地的話定也逃不過腦漿迸裂的下場！

……會死！不，還不想死，誰來救救……

救命！

「蒼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