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劍宗宗主說罷,也並不從椅子上起，只是朝烏晶晶出了手。

門外陡然颳起一大風，便要將烏晶晶卷到他跟前去。

烏晶晶忙又拿出了那隻金碗,匆匆彎腰倒扣,再念口訣。

「金禪宗的東西？」劍宗宗主瞇了下眼。

他話音落下，金罩也落下來籠住了烏晶晶。

只是這東西能擋外的攻擊,卻擋不住大風一卷，就將烏晶晶連人帶碗,全捲起來了。

烏晶晶倒也不慌不忙，怕弄丟了碗,匆匆塞回到儲袋中。

只聽得一陣低低的窸窣聲。

藤蔓破土而出，從窗外飛快地鑽了進來,一下牢牢綁住了烏晶晶的手腕,好擋住那大風,不被吹到男人的手裏去。

藤蔓不停，一路向前。

很快將床榻上的阿俏也綁住了。

烏晶晶心念一，那藤蔓便拖著阿俏朝飛去。

「小妖怪會的東西倒是多。」劍宗宗主冷眼看著作,「只是見識太……你當此地還是客棧中嗎？你我結界,結界隨我心而。我若要此地荒蕪貧瘠，無土無植,你又何來藤蔓？」

他說罷,那藤蔓果真消失了。

阿俏一下跌在了地上,連爬都沒能爬起來,便失聲喊道：「別！你不就是要我解你的白頭蠱嗎？何必……何必要這樣呢？」

劍宗宗主這才頓了下，道：「你能這樣想,那真是極好。」

烏晶晶歪頭瞧了瞧他。

心道白頭蠱是什麼？

並未有多害怕,經歷過太多次的死裏逃生了。

烏晶晶輕輕眨了下眼,霎時變回了原形。

「我就說是妖。……只是不知這是個什麼東西？」劍宗宗主冷冷掃過烏晶晶。

對烏晶晶那麼小一團，絨絨的蜷在地面上，全然沒放在眼裏。

只是今個兒和以往不同了。

小妖怪的軀很快便如吹氣似的，飛快地變大了起來，不多時，個頭已經大到能將房屋都頂破了。

的大尾高高揚起，婀娜。

劍宗宗主掃了一眼，並未放在眼中。

大乘期修士離渡劫升仙，也就那麼兩步之遙了，世上自然有他的敵手。

他冷聲對阿俏道：「你是肯退讓了，像是不大肯呢。」

阿俏撐著地面，雙手直發抖。

抬臉去瞧烏晶晶，中的聲音牢牢堵住，怎麼也吐不出來……

就在此時，地山搖。

劍宗宗主面微凜：「誰人不知死活？闖我結界？」

他剛說完，便又是一陣地山搖。

想是那外頭企圖破結界的人，手法十分暴。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

一道人影撲了進來。

結界轟然而塌。

烏晶晶怕人看見的原形，之後給隋離徒添。見有人來，便匆忙又變回了人形。

只是變得太急，人是回來了，屁後面還老大一條尾。

忙將尾卷吧卷吧，往屁用力塞了塞。

「俞島主？」劍宗宗主低低道。

那縱躍的影穩穩噹噹地立在屋中，形瘦長，衫單薄，面上扣著白面。

劍宗宗主迎上了俞島主的視線，道：「我今日在此地抓著兩隻小妖，俞島主也要來湊熱鬧嗎？」

俞島主掃了一眼：「誰是妖？」

他的嗓音嘶啞。

但烏晶晶聽著，心底飛快地掠過了一點悉的覺。

劍宗宗主一頓：「二人……」

俞島主反問：「們上可有妖氣？」

劍宗宗主著俞鳴，心下有一荒謬的覺。

「俞島主難道不知有掩蓋妖氣的丹藥和法嗎？」

俞島主上前一步道：「我只知二人上並無妖氣。」

劍宗宗主面一沉。

離火島的俞鳴怪異他是知道的，但他想不通為何攪進這樁事裏來。

路見不平？

那太可笑了！

「打一掌出去，不就能瞧見原形了嗎？」劍宗宗主說罷，轉便朝烏晶晶打了一掌。

金罩再度落下來。

金與掌風相撞，發出一聲巨響，牆面搖搖墜。

與此同時，「嗤」的一聲響。

俞島主指尖冒出一簇火，那火苗瞬間燃，變大火朝劍宗宗主籠去。

劍宗宗主沒想一擊不，後又有俞鳴。

到底是一島之主。

他不敢託大，忙回應對。

這廂烏晶晶低頭去看，那隻金碗已經裂開一道淺淺紋路了。

也不知下回還能不能用了……這是九的東西呢。

烏晶晶顧不上嘆氣，趕將阿俏從地上扶起來。

俞島主與劍宗宗主已經打起來了。

登時火大亮，劍氣回。

狹小的空間轉瞬便被拆了個碎。

屋破后。

便只餘下了結界的一片漆黑。

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們四人，再無別的景，也沒有旁人。

「俞島主無故出手，是要與我劍宗作對嗎？」劍宗宗主冷喝一聲，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

那是一把長逾七尺的劍，通神泛著青芒。

俞島主並未接他這句話，只是道：「你一掌打在那金罩上，不多時金禪宗便會趕來了。」

劍宗宗主不由分神掃了烏晶晶一眼。

但讓仍舊道：「那又何妨？殺妖伏魔乃是修士之本分！我還要問金禪宗的人，為何將此給了一隻妖怪呢。」

他話雖是如此說，手上卻是陡然劍，劍氣轟然而出。

俞島主騰而起，離火大盛，照亮了整個空間。

這個空間地山搖得愈發厲害，轟隆聲不絕於耳。

烏晶晶只覺得后領子一。

被提溜了起來。

結界被撕出了一個口子。

那口子漸漸變大，戴著白面的男人就這樣拎著烏晶晶從那裏躍了出去。

「阿俏！」烏晶晶飛快地回頭去看。

劍宗宗主冷冷立在那裏，角緩緩流下了一點。

他一手將阿俏抓在了手中。

兩人的面容都在飛快地變化。劍宗宗主的臉飛快地經歷著年輕與衰老。而阿俏的面容在與猙獰之間，來回變幻，像是綳不住要現出原形了。

烏晶晶咬了下。

中的怒意陡然升騰到了頂點，可怎麼也夠不上阿俏了。

離火島的俞島主拎著，頭也不回地朝著遠的雪山飛去。

那廂無相子飛快地放下手中古籍，飛出了空中島。

可他對金罩的知已經變極為微弱了。

要麼是一擊之後，烏姑娘便帶著金罩轉移了地方，要麼是遇上了大能修士，金罩不擋其力，裂開了。

無相子茫然立了片刻，而後決定轉去尋隋離。

伏羲宗的空中島不多時便燈火通明了起來。

無相子疾步奔到隋離的屋外。

伏羲宗弟子隨其後，這人是個輩分兒低的，張便大喊一聲：「大師伯！烏姑娘好像遇險了！」

不等無相子走到近前，那屋門便開了。

再晃眼一看，隋離已經站在門外了。

「怎麼回事？」隋離問。

無相子茫然搖頭，將自己的發現與隋離說了。

隋離抿了下，飛快地道：「你去客棧看和阿俏在不在。」

無相子：「那你……」

隋離道：「上有我的氣息，我立即畫一道追蹤符尋……」

無相子的聲音拔高了一點點：「上有你的氣息？」

這下連伏羲宗弟子都懵懵地看了隋離一眼。

隋離掀了掀眼皮：「上有我的東西。」

他沒有說烏晶晶喝了他的。

無相子紅了臉：「哦哦哦！我這就去了！」

說罷，趕掉頭往客棧去。

眾弟子自然也愧地低下了頭。

他們想到哪裏去了？

著實不該這樣想大師哥！

「你們在鎮中尋找蹤跡。」隋離將弟子們也打發出去了。

「是！」

經這麼一出。

三長老也聞聲趕來了。

而這時候隋離已經飛快地畫好符了。

三長老知道烏晶晶出事了，登時也變了臉，怒罵道：「這些妖邪之，還不肯消停？論劍大會這才幾日？便如此按捺不住了！我抓住了……」

隋離抬手將追蹤符打了出去，打斷三長老道：「請三師叔在此地等候消息，若是回來了，三師叔便告知我。」

三長老應聲：「哎！」

隋離這才縱躍下空中島，跟上了那道追蹤符。

留下三長老獨守空巢，越守越覺得不是滋味兒。

總不會是論劍大會要出什麼大事了吧？

三番兩次都是這位烏姑娘遭罪，總不會是沖我們伏羲宗來的吧？還是沖隋離來的？

三長老按不住，坐在園子裏，打開了傳訊玉簡，朝伏羲宗傳了訊息回去。

這下遠在深山的伏羲宗也登時燈火通明了起來。

這邊俞島主落在山間，這才鬆開了烏晶晶的領子。

烏晶晶的頭髮已經被吹得糟糟的了，小姑娘像是剛在雪地里打過滾兒似的，可又可憐。

抬起臉。

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俞島主抬了抬手，又放下了，只從儲袋中出了一塊絹帕。

「阿俏……」烏晶晶低低嗚咽了一聲，還不住打了個嗝。

沒有去接俞島主的帕子，而是先扭頭瞧了瞧背後的武陵鎮。

覺得不太對。

烏晶晶扭回頭，淚眼婆娑地著俞島主：「你要……帶我去哪裏……我要回伏羲宗……」

俞島主的形繃。

似是有極大緒起伏，但又忍下了。

「回伏羲宗？讓隋離替你去救阿俏嗎？」俞島主嘶啞出聲。

他問：「他憑什麼？更不提劍宗宗主已大乘，隋離縱使是仙君轉世，至眼下還不是他對手。除非伏羲宗同為大乘修士的三長老出手……可是憑什麼？那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侍。」

他緩緩闡述完了這個殘酷的道理。

「阿俏於我來說，不是不起眼的小侍。」烏晶晶退後了半步。

方才對上劍宗宗主，繃得厲害，出了一的汗。這會兒雪山的風一吹，就不住凍得直哆嗦。

瞧著更可憐了。

從小沒接過一個修士。

在看來，人比妖好，比狐鳴山的每一隻妖都好。

哪裏曉得這裏有一個瘋子呢？

若是知曉，才不帶阿俏來玄極洲。

烏晶晶傷心極了，眼淚掉得更兇，睫打后，甚至結了一層淡淡的霜。

哆哆嗦嗦地蹲下去將自己蜷一團，一邊去擋風雪，一邊飛快想著儲袋裏還有什麼，是能拿來救阿俏的。

「我要下山，我要去伏羲宗，你不能帶我走，我有夫君……」烏晶晶輕聲道。

俞島主聽到這句話，似是怒不可遏。

一掌打了出去，竟是轟掉了半個雪山山峰。

山頂的雪順著斜坡轟隆而下。

烏晶晶睫輕，將他一掌轟出去的作收眼中，抬起眼眸，有一點不可思議：「你是赤熠？」

赤熠是狐族族長的名字。

俞島主一言不發。

此時卻見不遠，一道影縱飛來。

那影凌厲非常。到了近前，一把將烏晶晶撈到了懷中。

烏晶晶嗅到悉的氣息，想也不想就變回原形，飛快地鑽了他的領，往他前一坐。

哆哆嗦嗦地喵嗚了一聲。

小妖怪一冰涼。

隋離都凍得眼皮跳了下，但他託了托小妖怪的屁，將按住了。

看也不看俞島主一眼，轉跳下了山。

下一刻。

被俞島主掌風轟開的山上積雪，轟隆隆地徹底滾了下來。

瞬間吞沒了方才站立的那個山坡。

寒風獵獵，吹起隋離的擺。

他面依舊冰冷，沒甚麼多餘的緒。但烏晶晶偎在他的口，慢慢地暖和了起來。

等終於落了地。

他一把托住了小妖怪的腦袋：「變回來。」

烏晶晶聞聲本能地變回了人形，卻忘了自己還在他口揣著。

一眨眼。

烏晶晶變是變回來了，但卻與隋離在了一。

隋離的衫將整個人一起裹在了裏頭。

隋離：「……」

他不得不解開帶，一件接一件。

而後烏晶晶才從他懷中離。

兩眼通紅，鼻尖也被凍得通紅，皮卻更見雪白，那睫上結的霜也仍在。

瞧著便似冰雪化的人。

眼底盈盈水意，都有些人。

哭得可憐極了，一張一合。

他知當時被嚇住了，怕極了，正要抬手為拭去眼淚，只聽得中出了一聲：「阿俏……」

不是夫君，也不是哥哥。是阿俏。

……

隋離在那裏站了會兒，見烏晶晶哭得愈發傷心了。

他到底還是抬起了手，給了眼淚，淡淡問：「嗯，阿俏怎麼了？帶你去找阿俏。」

「客棧……劍宗宗主……」烏晶晶凍得還沒完全緩過來，一邊往客棧走，一邊著冷氣，斷斷續續地將事講清楚了。

等講完。

烏晶晶半途頓了頓，扭頭著隋離：「他很厲害……你會怕嗎？」

隋離：「不會。」

烏晶晶哽咽道：「那你會傷嗎？」

隋離忍住了去睫上結霜的衝，他淡淡反問：「你不是想喝我的嗎？我傷了，你便能喝了。」

烏晶晶乾地道：「那、那現在也不是很想喝了。」小聲為自己辯解道：「也不是喝，是治傷，一，你的傷就好了。」

隋離頓了下，淡聲應道：「嗯，那一會兒你就給我治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