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將長老扶起來。」隋離道。

九聞聲，忙將宗長老扶了起來。

宗長老心道，果真是我的錯覺吧？隋離小友怎會對我出手呢？這也沒有緣故啊！

此時隋離卻也正與烏晶晶傳音道：「胡說八道什麼？」

烏晶晶：？

烏晶晶趴在他的耳邊：「我沒有胡說八道啊，它本來是想拱我屁，可是拱歪了……」

隋離聽不下去了。

他盯住了替換到宗長老屁底下的那條新長凳。

隋離傳音：「你怎麼知曉它是……」他頓了下，才出了那兩個字：「發-？」

這小妖怪說起這樣的話來，倒是半點不作遮掩，也不臉紅。

烏晶晶：「我自然知道啊！我是，它也是。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了！」

隋離：「……」

隋離將目從長凳移到了宗長老的臉上，他道：「不如請長老將靈帶下來，請道友們一同鑒賞？」

眾人聽到這裏，當然歡欣不已了。

如今靈珍稀，有些散修和小宗門出來的修士，這輩子也未必能再見一回靈呢。

宗長老沒有推拒，還高高興興地站起了，點頭應道：「小友此提議我看極好！我這就去將它帶下來！」

等眾人見識了四尾靈狐，自然也就知曉他贈與隋離的禮有多麼貴重。

這其實也是在抬高他的臉面。

而有隋離坐鎮，自然也沒什麼人敢生歹心。

宗長老很快便親自拎著那籠子下來了。

只是裏頭那隻靈狐瞧著更蔫吧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眾人也能知到它上與眾不同的靈氣。

「這便是靈？」

「瞧上去很小，應當還未年吧？」

宗長老聽著周圍議論聲，忍不住面笑容。

但等轉頭一看，隋離坐在那裏，依舊沒什麼表。

他有點擔心了。

宗長老想來想去，最後乾脆看向了烏晶晶，笑問道：「烏姑娘喜歡嗎？」

他算是看清楚了，這位烏姑娘的話，沒準兒隋離小友還能聽上那麼兩句。

烏晶晶：？

問嗎？

烏晶晶：「不喜歡。」

宗長老一噎，又問：「你瞧它不可嗎？」

烏晶晶：「不可。」

宗長老就想不通了，為什麼在修真界中有一天連靈也送不出去了？

他張張，想要說可它十分強大啊。

這邊烏晶晶更先地開了口，道：「不過瞧著很是可憐，髒兮兮的，都打綹兒啦。」

隋離緩緩眨了下眼，看向了烏晶晶。

是想起自己小時候了嗎？

「哎哎哎了！」宗弟子驚呼了一聲。

那籠子裏一不好像死了的靈狐，突然翻了個，把臉對準了烏晶晶，把屁對準了宗長老。

而後它死死盯住了烏晶晶。

竟敢譏諷本尊可憐？還敢嘲本尊都打綹兒了？

無人知這靈狐心中所想。

四周人還驚嘆於它能彈。

宗人是在一境發現它的。

當時的宗宗主猜測恐是它的母親因什麼意外死了，這才留下未年的靈狐，讓他們撿了個。

他們哪裏知曉，那境連著一座上古府，乃是妖族之主骸長眠之所。

他們撿到的哪裏是什麼四尾靈狐？

是借法寶從頭塑的妖王容夷。

妖王何其尊貴？哪裏忍得了這些修士將它作靈養？

它寧願死再重開一回，也不想為他們所驅使！除了要陪伴他們上戰場外，還要被修士當作坐騎！

他寧死不辱！

這時候脆甜的聲音響起：「它一定是了吧？」

宗長老嘆氣道：「它什麼也不吃。」

烏晶晶想了想道：「先試試呀。」問：「有蘿蔔嗎？」

蘿蔔？

靈狐會吃這玩意兒？

眾人傻了眼。

隋離從未養過靈，也不知靈該吃什麼，不過狐貍吃，就算吃素，也應當是吃那些有靈氣的植。

隋離一頓，不由又看了看烏晶晶。

小妖怪的時候，吃的就是蘿蔔嗎？

隋離低聲道：「拿蘿蔔來試試吧。」

店小二也只好依言找蘿蔔去了。

那還是從馬的伙食里摳出來的。

「烏姑娘。」小二將蘿蔔遞了過來。

烏晶晶拿在手裏，先問九借了他的劍，然後把蘿蔔綁在上頭，這才送到靈狐邊。

跟餵驢一樣。

容夷：「……」

烏晶晶低聲道：「蘿蔔可好吃了，很脆，帶一點清甜，水分還足，咬一口，水意就盈滿口腔了，又解又解。」

修士境界到家的多已辟穀，就算是未到家的，也很再用俗世的食了。這在他們看來，俗世的食吃得越多，便越說明未能斬斷紅塵，不是個好修士！

但此時，他們聽得舌頭都止不住地往外分泌了點口水。

蘿蔔……真這麼好吃嗎？

容夷也不曾吃過。

他已經了足足三個月了……

想要活下去的本能驅使著他靠近了那蘿蔔。

當真這樣好吃嗎？

竟比瓊漿仙還要味？

「它流口水了。」烏晶晶道。

容夷登時惱至極，恨不能立時掐斷這小姑娘的脖子。

烏晶晶垂首看他。

面容緻又天真，不似凡間人。

道：「吃一口就不會流口水了。」

容夷聽到此，忍辱負重地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下去……

此不含一靈氣，可這凡塵俗世的食，咬下去當真是水噹噹的，又脆又清甜，帶著一點幾乎可以忽略的嗆辣。

容夷一下整隻狐都清醒過來了。

而後他便聽得周圍修士驚奇道：「真是怪了，靈草仙植它不吃，卻偏吃蘿蔔。」

容夷無語。

傻。

那是因為本尊著實得久了，今日倒也不想從頭再死一回了，還是應當早日回到當年至尊之位，將你修士統統祭我當年骸！

這邊宗長老狠狠鬆了口氣，笑道：「看來它與烏姑娘有緣啊，不如烏姑娘養它得了！」

隋離心道只怕要讓他失了。

隋離抿了下，正待一字一句地拒絕，烏晶晶聽個清楚。卻見烏晶晶爽快地一點頭：「好呀。」

點完頭，又想起了什麼，忙轉頭去看隋離：「我們養，好嗎？」

隋離：「……」

不是不許養別的小狐貍嗎？

宗長老生怕送不出去，此時倒也不容許他們反悔了，飛快地道：「好好！它在我手中也只會活活死，今後就由烏姑娘和隋離小友了！」

他說完，便熱切地盯住了隋離，像是恨不能立時與隋離論道流，好破他瓶頸。

隋離此時只覺自己彷彿是烏晶晶的家長。

這小妖怪的心思變化太快了。

他下心中的那一點微妙的不快，應了聲：「那便多謝長老了。」

拿了靈后，烏晶晶便高高興興地拎著籠子上樓去了。

宗長老也轉頭去準備些馴之，屆時好一併送給隋離。

眾人也只好憾散去。

心道那靈若長，不知該是什麼風采。

隋離上了樓，住宗長老。

他驀地想起一事，問：「那靈狐是公是母？」

宗長老道：「公的！」

隋離：「……」心底那點微妙的不快，似乎變得更加微妙了。

宗長老曉得隋離不近，沒準兒連母都懶得挨一下。所以發現這靈是公的后，他便高高興興地準備著要往伏羲宗送了。

這路上見隋離，乃是天意啊！

只是隋離小友為何瞧上去，似乎並不高興呢？

宗長老眼看著隋離冷冷轉，進了烏晶晶的屋子。

這邊門一關，隋離便冷聲問：「今日怎麼改主意了？」

烏晶晶怎麼能養一隻公狐貍？

尤其是前有那紫睛火獅求偶，而今哪怕是來個未年公狐貍，也隋離覺得中氣翻湧。

那廂烏晶晶卻渾然不覺他的不快。

轉過頭來，分外無辜。

更甚至指著那靈狐，歡歡喜喜道：「我想過啦，我不同小狐貍計較。」眨眨眼，像是在說我大度吧？

隋離不想說話。

烏晶晶又道：「而且我是狐貍，它也是狐貍，若我給夫……」頓了頓，依著他教的改口道：「若我給哥哥生崽的話，沒準兒也是生只小狐貍呀。哥哥，以後就當它是我們的崽崽不好嗎？」

隋離形一僵，渾奔騰而去，他驀地攥了手指。

生……崽？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妖王容夷也是眼前一黑。

本尊堂堂妖族之主要給人當兒子？？？

你還口口聲聲一邊喚「哥哥」一邊要給他生崽，人類已不知恥到這等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