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寡人想請仙長施一招仙。」皇帝說罷，還忙又補充道：「寡人並無他意，只是有那邪修在前蒙蔽了寡人，寡人便想著見識見識，那真正的仙該是什麼模樣的……」

其實說白了就是，皇帝被那麼一騙，現在還心存疑慮。

烏晶晶自然不會什麼仙。

但扭頭瞧了瞧隋離，心想我這夫君定然更加不會了。

妖與仙也差不多罷？

左右也就是差了一個字。

烏晶晶，面上半點不見一點張和臉紅，問：「你要瞧什麼樣的？」

你要瞧什麼樣的？

這話問的。

皇帝愣了愣，心中不住暗暗嘀咕，難不還能任我選麼？這竟厲害至此？

這讓他來出題，一時之間反而想不出什麼了。

皇帝又不想仙長久等，於是他視線匆匆一掃，最後落在了道觀外的一塊巨石上。

「仙長能將它變一條龍嗎？」皇帝問。

烏晶晶：？

烏晶晶拒絕了他：「不行，石頭和龍是兩回事，一個是死，一個是活，變不了。」

覺得這個人類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要是能變的話，早把自己變龍了，那多威風啊？

皇帝訕訕應聲：「哦，原來如此……」

不過烏晶晶這一拒絕，反倒讓他放下了心。

拒絕得實在太坦了，說明並非是不能做到，而是他的要求確實荒唐。

皇帝：「那這石頭……」

烏晶晶想了想出聲道：「我可以幫你劈了它。」

皇帝：？

而不等其餘人反應過來，烏晶晶已經抬手一揮，只聽得「轟隆」一聲，那塊巨石驟然碎裂，同時碎石飛濺，幾個護衛躲避不及，石頭迅疾地著他們的臉而過，立刻留下了淺淺的痕。

傷口疼是不疼。

但卻將這些人齊齊震住了。

若用此法殺人，豈不是一招足以殺數人？

威力甚強啊！

之前那仙師在皇帝面前展示的，儘是些溫手段。

因為那仙師心思沉，想得多，怕皇帝見他出手狠辣，心生懷疑，請來有神通的修士滅了他。

畢竟他只想從皇帝這裏賺取些錢財和名。

烏晶晶卻全然沒想那麼多。

就在皇帝震得頭皮發麻，連帶嚨口都一陣陣發的時候。

烏晶晶躬腰，撿起了腳邊的一塊碎石，然後微瞇著眼，輕，似是對著碎石念了句什麼口訣。

只一眨眼。

那碎石就變作了一枚金錠。

烏晶晶將它遞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頓時驚訝又激。

烏晶晶道：「這個你要麼？……不過我想你是皇帝，應當是很有錢的。而假的終究是假的，你是不會要了。」

說罷，烏晶晶就隨手將那金錠擲了出去。

金錠落地，便又變回了石頭。

這一幕在修真界中並不稀奇，但對長天國的人們來說就很大開眼界了。

「原來書中點石金，是當真有的？」皇帝笑了起來。

他很用方才烏晶晶那句「你是皇帝，應當很有錢」。不錯，他是皇帝，雖不比修士的通天本領，但他也是要什麼有什麼。

眼前這，負神通，卻並不倨傲，不賣弄，不故作神，行事坦隨，似天真赤子。

皇帝心道，若是修士，也應當是什麼與世隔絕的大宗門中，那最為得寵的小師妹吧？

他心下懷疑全然打消。

只有三皇子心複雜得厲害。

難道真不是妖怪？

不容三皇子再細想，皇帝從車輿中走下來，隨即側過，對烏晶晶道：「仙長請上車。」

烏晶晶聞聲，面上也沒有什麼寵若驚之。

畢竟自長在山中，對這些全無概念。

三皇子見狀，目一閃，心中好笑地道，這季垣的「未婚妻」總不會變皇妃罷？

他隨即轉頭去看隋離。

隋離面冰冷。

三皇子也不知為何，他直覺覺得此人更可怕，帶給人的迫更強。

這人見他父皇邀請了烏晶晶，不會怒而出手吧？

三皇子正擔憂時，想著如何暗示他那父皇，此人恐怕是烏晶晶的新夫君，也是個手腕厲害的……

卻聽得那廂烏晶晶對著皇帝一點頭，道：「嗯，好。」

隨即轉頭招呼了隋離：「你也來呀。」

隋離抿了下：「……嗯。」小妖怪倒還記著他。

「還有阿俏。」烏晶晶道。

阿俏都快哭了。

主子還沒忘了！

這下皇帝卻覺得不大行了。

皇帝忙笑著打斷道：「仙長有所不知，這車廂空間有限，恐怕只能再坐下仙長一人。」

烏晶晶輕輕眨了眨眼，眼底華流。

問皇帝：「那你就不能自己下去，空一個位置出來嗎？」語氣一派自然。

皇帝一下呆住了。

隋離竟也別過臉去，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頓時面上冰冷之全數撤去。

連阿俏都看得呆了下。

畢竟這個兇惡的男人打從撿回來，那就沒見他笑過一回，每日都冷冰冰的，人覺得害怕得。

皇帝哽了哽，才出聲音：「仙長有所不知，這凡塵俗世有凡塵俗世的規矩。天子的車駕，便是只供天子出行。」

這哪有皇帝的車輿你們來坐，皇帝自個兒去坐下人車馬的道理呢？

他頓時也不再提邀烏晶晶與他同坐的話了，忙又道：「來人！快去為仙長另備車輿！便以寡人同禮待之！」

生怕說晚了一步，烏晶晶就真要他騰位置了。

三皇子都看得在旁邊角直。

他也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理直氣壯能制住他父皇的。

陛下有令，底下人哪敢不從？

他們匆匆忙忙去弄了一駕天子出行去郊外督農的車輿來。

這才將烏晶晶幾人一併接下了山。

有了上回的經歷，這次皇帝也不敢直接將人接皇宮了。他聽三皇子說，他們要去王府找什麼東西，於是就乾脆把人送到了季垣的家中。

季垣的父親睿王此時正在府中，與三皇子派來的人談。

「又有一位仙長？」睿王臉微微變了變。

季垣的妻子，如今的郡王妃在後頭也變了變臉，邊的娘尤為不快，小聲嘀咕：「來了一個仙師，就將小郡王帶走了。如今再來一個，又要帶走誰？」

郡王妃提不起什麼力氣，只弱聲道：「那不妨將我也帶走了。」

只聽得外頭下人高喊一聲：「陛下到了！」

這屋裏頭的人自然也就齊齊閉了，只管起相迎了。

等一陣腳步聲近了，他們沒有先聽見皇帝的聲音，倒是先聽見一道清甜的聲問：「這是什麼地方？」

皇帝道：「季垣的家。」

「哦。」

此時廳眾人一抬眸，便見一個生得極為標誌的妙齡，與皇帝並肩而行，緩緩了廳中。

回頭問三皇子：「他們找著簪子了嗎？」

三皇子道：「還不曾。」

睿王等人見了禮，忙出聲問：「這位是……」

皇帝親自開了口：「這便是仙長……」

他說著一頓，回頭問：「還不曾問過仙長姓名。」

「烏晶晶。」

本來是想用假名字，只是想到季垣他們一早就知道的姓名了，再用假名也沒甚麼意義了。

大家聽罷，心道這名字真是怪俏的，倒沒甚麼仙氣。

此時睿王倒是瞧見了隋離。

他第一反應也是此人不簡單，於是當即恭恭敬敬地躬拜了拜，問：「敢問這位可也是同行的仙長？」

隋離沒有出聲。

一旁的烏晶晶替他應了聲：「唔。」

睿王見他不搭理，便只好看著烏晶晶問：「這位仙長的姓名……」

啊。

烏晶晶一下想起來，自己都沒問過他的名字呢。平日裏只管喚「夫君」了。

於是忙轉過頭，一下眼地盯住了隋離。

隋離這才了：「清源。」

睿王怔了怔道：「古籍中有記載，說神界曾有一位仙君，名清源。仙長這二字，莫非與仙君的清源二字相同？」

隋離掃了他一眼，才應了聲：「嗯。」

其實相比較起「清源仙君」的名字，在修真界中，隋離這個名字更響亮。畢竟清源已經是數萬年前的傳說人了，說到底大家也只是從長輩聽過，甚至有的人連聽都沒聽過。

而除了伏羲宗外，更鮮有人知道，隋離就是清源仙君的轉世。

眾人見他應得坦，當然不會以為是真正的清源仙君來這裏了。

仙凡有別。

仙君該是在九重天外，又怎麼下得來這裏呢？

別看他們稱呼修士，一口一個「仙師」「仙長」，心裏卻很清楚，修士不是神仙。

等請他們一一落了座，睿王才又主問：「仙長是要來府上尋什麼？」

烏晶晶道：「一我的簪子。」

睿王覺得怪異，笑道：「仙長的簪子怎麼會在我等凡夫俗子的府上呢？」

烏晶晶歪頭：「那要問季垣？簪子是我給他的，誰知道他帶到哪裏去了？」

睿王更覺得怪異：「我兒何其有幸，能得仙長賞賜……」

烏晶晶搖搖頭：「什麼賞賜？是他問我要的。說是要換什麼定之，我便給他了。」

睿王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而那頭的郡王妃也驚愕地站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本來要與他親了，我都擺下宴席邀了賓客，備了玉髓酒……」

睿王越聽越覺得發慌。

連皇帝都驚訝不已。

什麼？！這仙長居然曾經要同季垣親？

「誰曉得親那日找不著他人了，想是和誰跑了罷。那他從我手中拿的東西，也該盡數還給我了。」烏晶晶不快地道。

隋離：「……」

搞了半天，卻是帶著他來了那「前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