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伴著方母同來，此時催馬上前。

「方翼！」揚聲喝道，「你手中的人質是假的，方才我們本沒必要放你出府，這麼做不過是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當著你母親的面，你還要逃嗎？」

還要逃嗎？扔下母親逃嗎？

方翼答不上來。

他自喪父，家中田產皆被族親所奪，是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大。

先前放話分一杯羹，不過拿準了刺史府不會對母親怎樣。

現在母親就在他面前，即便刺史府不會傷害母親，母親也會因為他的所作所為，無面對世人。

「阿翼！知錯能改，回頭是岸哪！只要你認錯，大人一定會原諒你的。」方母苦苦勸道，「為娘知道，這不是你自己的主意，你也是被別人騙了，對不對？你回頭吧，不然為娘哪有臉面去見大人？」

方翼面痛苦之：「母親，有的事做了，就不能回頭了。您回去吧，大人仁厚，必不會傷害於你。日後再過繼一個孫兒，便什麼都好了。孩兒不孝，就此拜別。」

「阿翼！阿翼！」眼見他要闖陣，方母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喊道，「算母親求你了，你要走了，母親也不活了！」

「可我留下來也活不了！」方翼轉喝道，雙目赤紅，「便是大人願意放過我，別人也不會願意！」

比如季經，比如萬嵩，他做出這樣的事，如果還能安然無恙，別人會怎麼想？以後還怎麼服眾？他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必須要逃。

「那你母親呢？」徐冷冷問，「你逃了以後，怎麼辦？孟母三遷，陶母責子，你母親養你，不比這兩位費心。教你禮義廉恥，教你知恩圖報，結果你一走了之，你母親還有面活在世上嗎？」

方翼沉默。

徐又道：「死固然可怕，但有時候活著，會比死更絕。你母親養你長大，你要讓落到這樣的結局嗎？」

萬嵩也喝道：「方翼！只要一聲令下，萬箭齊發，你翅難逃！如今和你好好說話，不過可憐你母親罷了，你想讓親眼看著你被殺於此嗎？」

便是死，也有不同的死法。

可以一杯毒酒，面面葬祖墳，也可以萬箭穿心，懸示眾，人人唾罵。

方翼不怕死，知道自己被人利用的時候，他已經預想過很多遍事敗而亡。

但是母親，如果可以讓不那麼絕……

「阿翼！為娘知道你這麼做是被人騙了，你快告訴三小姐，騙你的人是誰，將功折罪好不好？」

方翼不由看向徐。這是母親第二次這麼說了，聽起來好像知道似的。

徐便道：「方翼，我知道你背後另有主使，只要你老實招供，等父親醒來，或許可以從輕發落。」

方翼神一震：「你……」口而出，「大人告訴你的？」

嗯？這話的意思是，父親知道？

徐終於明白了。原來父親察覺了方翼的異心，所以他才急著置父親於死地。

方翼這麼誤會，自然不會揭穿，順勢說道：「不錯，父親先前已經告訴我了。這些日子引而不發，不過是等你自己出馬腳。」

這番話徹底擊潰了方翼的自信。

他以為自己做得很蔽，原來這些日子一直在別人的掌握中？這麼說，那蠱毒……

「不然你以為，父親中的毒是怎麼解掉的？」徐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就是父親臨死那一晚，你出了馬腳，後來你做的事，每一步都在我們謀算中。」

這麼說，那他見去明德樓……

「說吧，到底是誰指使你的？若是你老老實實招來，雖然未必能保住命，但你母親日後仍能堂堂正正做人。」

方翼閉了閉眼，上的氣勢消失殆盡。

虧他以為自己每一步都算得很好，原來本就是被貓盯上的老鼠，不抓他，不過是想逗弄他罷了。

沉默良久，方翼道：「好，我告訴你們，但你要答應……」

話沒說完，早叢里忽然一道寒閃過。

萬嵩大一聲：「小心！」

但還是沒來得及，一支弩箭出，準確地命中方翼的咽。

方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方母大刺激，哭喊出聲：「阿翼！」

幾乎齊人高的草叢裏，有個影子飛竄而過。

萬嵩喊道：「抓住他！」

那人已經搶過方翼的馬，一夾馬腹，狂奔而去。

他騎甚好，又搶得先機，護衛們一下被甩開了。

徐一把抓過邊護衛的長弓，出箭支。

萬嵩忙道：「三小姐，留活口！」

徐看了他一眼，拉弓，瞄準。

「嗖——」羽箭破開空氣，直追而去，狠狠扎目標肩胛。

那人摔下馬來。

萬嵩鬆了口氣。

沒中要害。

三小姐箭又見漲啊，中移中的目標本就不易，何況指哪打哪。只可惜不是男孩子，不然大人哪用得著招婿？

「走！」兩人催馬過去。

護衛下馬過去，把這人一翻過來，愣住了。

「將軍，他服毒自盡了。」

萬嵩眉頭大皺，果然看到那人口吐黑，氣息全無。

「三小姐？」萬嵩愧，「沒抓到活口。」

他們費這麼大勁，故意放方翼出來，就是為了引出幕後主使。

人倒是引出來了，可惜對方行事之狠絕，超過了他們的預計。

「死士作派。」徐輕聲道，「果然如此啊！」

萬嵩沒聽懂：「三小姐？」

徐不打算解釋，調轉馬頭，回到原。

方翼已經被抬進馬車，方母哭得肝腸寸斷。

徐看著他的，心一片平靜。

這一世，他終於不能再害姐姐了。

不多時，萬嵩過來稟報：「對方上乾乾淨淨，一點可供查找的線索都沒有。」

徐毫不意外，說道：「既是死士，又怎麼會在上留線索？先帶回去吧。」

方翼雖死，但這件事還遠遠不到結束的時候。

此時的方翼，不過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不找出幕後主使，無論父親還是姐姐，都還於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