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雲初起,三個年齡和宮芷差不多的丫鬟輕聲走過來,侍候穿梳洗。
年紀略大的是商蘭,活潑好的是角荷,個子最高不說話的是徽竹,這四個丫鬟一心一意陪伴很多年,個個都是好的,卻不得善終,終是欠了們!
「七娘子今天覺可好?張太醫囑咐讓娘子多出去走走,這樣恢復的快一些。太夫人已經特別代,讓我們今天務必把娘子請到松瀾院去。」宮芷幫雲初梳了個垂鬟分肖髻,用淡紗帶固定。
大梁王朝,聖佑十七年,京都懷凌城,國主楚德此時還是一代明君,在位十餘年,一派政治清明,經濟發展,社會安定,武功興盛的治世局面。
雲初之父雲頌,拜大梁王朝司天監監正。母親張氏,祖籍西南邊陲,生下后便撒手人寰。
雲家乃西南仕宦之家,雲頌之上還有一哥哥雲茂,娶了開國伯府的嫡周氏為妻。
張氏死後雲頌一直未娶,教養雲初之責本該由祖母許氏代勞,無奈太夫人許氏素來有心結,因此雲初寢食起居等院之事,便由大夫人周氏一力照看。
如今雲府日常事務,雖由大夫人周氏統總,但宅大權,仍握在太夫人許氏手中。
雲初自嘲地笑笑,當真是一回生,二回。
這些信息都曾是上一世的自己,小心翼翼、不聲、裝傻充愣才能得到的。
「大夫人那邊可有代?」雲初個懶腰,舒展仍有些僵的。
「早上鳶時特地過來代,大夫人今日子有些不舒坦,娘子去過松瀾院就好生歇著,無需再去如意院請安了。」宮芷邊為整理,邊示意商蘭將銅鏡擺好。
收拾停當,雲初看著鏡中的,每次看到這副軀十五歲的樣子,就想起「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目盼兮。」
這句話,曾是那「良人」為畫像時,題在旁邊的字。
如今想來,當真是諷刺。
對著鏡子扯了扯角,鏡中便盈盈一笑,明眸皓齒,如清晨沾了水的玉蘭花,真真是一副好皮囊!
上一世,自己對這副皮囊滿意至極,每次梳妝打扮,都忍不住沾沾自喜。
而如今,卻忍不住會想起,這副面容詭異一笑的樣子,分明就是重生那天,青鬼的模樣!
雲初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徽竹見起,便從箱籠中取出一頂帷帽,小心為戴上,一層薄紗從帽檐垂至肩膀,將的臉遮住,從外面看不真切模樣。
一切準備停當,止住了想要上前攙扶的商蘭,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朝屋外走去。
這一天,和上一世一樣好,竹子和梨花的芬芳,沁了滿園,晨將錯落有致的竹林,灑上一層金。
連院中懸在半空的鬼魂……都和上一世,沒有差別。
雲初站在院中,怔怔地著那鬼魂:約有二十五六的年紀,材修長,披著一頭緞般順長發,極淡的眉眼,略帶輕愁,鼻樑高,角似笑非笑,自有一份謫仙般高華的氣質。
若不是,懸在離地幾十公分的半空中,日之下沒有影子,還有那脖頸間,若若現的結……恐還被錯認為,是雲家的哪位眷來訪呢。
男魂見站立不,探究地圍著轉了好幾圈。
雲初想起上一世的景,咧笑了笑。
上一世的,可不曾預料到,重生以後能白日見鬼,當然,也不曾讓徽竹準備帷帽。
所以第一次踏出房門,便與男魂針鋒相對。
這男魂眼著實犀利,儘管第一時間收回了視線,仍察覺出的不同。
惡趣味地圍著轉了幾圈后,又突然變出一副全浮腫,斷手斷腳、口劍、流滿面的鬼樣子,直把嚇暈在了宮芷懷裏……
醒來以後又驚又怕,可憐自己,剛剛擺夢中離魂的命運,又攤上了白日見鬼的厄運……終日哀嘆自己,一定是金校尉轉世,老天爺讓與鬼作伴,生生世世不得安生。
而後又是整整一個多月,沒出房門一步。
直到見到娘張媽媽才回歸正常,也因此錯過了府里的一場好戲。
想到此,雲初止住笑,不著痕跡地微微曲,朝男魂見禮,越過他徑自朝院外走去。
男魂見雲初這副姿態,咦了一聲,也跟著飄出了院子。
「東貴西富北貧南賤」這句話來概括大梁京城——懷凌城最為切。雲府坐落在城東,臨近城門。
雖說離皇城偏遠了一些,但勝在地方夠大——在京城寸金寸土的地界上,有山有水的園子,可是非常之難得。
園子也有些來歷,據說是前朝一位親王的宅邸,那位親王也是時運不濟,前朝皇帝宮廷設宴遇刺,他坐的離皇帝近了點,腳也有些不便,讓皇帝拉去做了靶子,被刺個對穿。
本來描補描補,也算捨命護主,不出意外也是個恩澤當代、惠及子孫的大功。
誰想王妃不幹了。
王妃有些彪悍,據說是一代名將的孤,親王夫妻兩人伉儷深,一怒之下,王妃聯合娘家舊部造了反。
本就是世,一人造反,其它各地割據勢力,也紛紛揭竿而起。
王妃這支部隊,打的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一路殺皇宮,把皇帝也刺個對穿。
最後王妃力竭而亡,部下四散,園子漸漸荒廢了。
再後來楚氏平定世,建立大梁國。
這園子因住過反賊,又是那樣厲害的主,很是被員們忌諱。園子被輾轉好幾手,從未有人真正住進去過。
直到雲初的祖父雲周,京做了司天監。
司天監,歷來是個很奇特的存在,進可做帝師,退可做神,百無忌。
於是這園子便被皇上賜予了雲周。
雲周最喜天然無雕飾,因此雲府整建築風格,獷中不失細膩,隨中不失優雅。
再加上雲周之妻許氏信佛,搬府邸之前,著實請了不高僧,做了好幾場法事,且持家有道,后宅和睦,恤下人,與其他府邸相比,了許多私……
用雲初的雙眼看來,整個雲府後宅,委實非常「乾淨」,一路行來,沒見到其他什麼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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