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河的眼神,立時如看一隻笨瓜,「妹妹好聰明,教教為兄,我能說給誰聽?說了,人問我怎麼知道,我要不要把咱兄妹倆去四郎寢居散步的事說一說?」
夏蘇啞然。對了,他倆雖知道這張紙箋,卻不能明正大說出來。
「只能說,周家小姐做事比那張臉看上去聰明得多,唯獨留了一點破綻。我也不必說出你目擊了的丫頭,只要讓看門丫頭說真話就行。而這一點破綻,讓我對周小姐十分失。所以,趙大老爺說事到此為止,我就到此為止了。」特別沒意思。
「趙子朔失,你也失?」啞然一下,再接再厲,倒不知這兩人兄弟深。
「妹妹猜猜?猜中賞你一杯酒。」趙青河笑得大咧,滿眼詭狡。
「不猜。」他不安好心,才不上當,「我就隨便一聊,趙子朔的未婚妻才該猜呢,你找去。」
趙青河大笑變微笑,眼眸漆墨,難分緒,「我把話都說滿了,請我都不去,怎能去找?」
趙子朔的未婚妻是岑雪敏。
這事,說驚也不驚,說奇也奇。
岑雪敏父母健在,居於更南的某鄉,其父雖非,卻為當地名紳大財,而岑雪敏為獨,容貌又極其出眾,因此得父母無限寵。
岑母與趙大夫人本是同鄉,岑父與趙大老爺也十分投契。
岑家得,趙大老爺見岑雪敏長得伶俐漂亮,當場送了見面禮,還說要娃娃將來當他長子的新娘,就跟訂了娃娃親一樣。
岑雪敏十六歲時,娘生了一種怪病。爹就請彭氏把送到趙府託付照顧,自己帶了妻子遍訪天下名醫,從此行蹤不定。
雖說是託付,也有將娃娃親進行到底的暗示。
然而,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趙大老爺夫婦和岑家,趙府其他人說起岑雪敏,和趙青河他們一樣,住趙府邊緣的客人,卻全然不知與趙子朔的娃娃親。
只不過父母健在,且家底殷實富足,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趙家重視的客,配給的居所也專門裝新,比照府嫡出的小姐,華麗不失優雅,非一般投奔親戚可比。
趙青河夏蘇一年前來蘇州,岑雪敏只比他們早到半年,如今十七歲也過半了,已到親的年齡。
不知何故,趙大老爺始終沒提親事,岑雪敏仍是好友之,待遇不曾冷過一分,凡是趙府小姐有的,也有,吃穿用度無一小氣。
趙大夫人更是十分喜,隨出府中,如自己親生的兒一般。
岑雪敏也很年輕們和小姐們的喜歡,因子活潑,善解人意,銀錢上又很大方,幾乎沒有可挑剔的病。
趙青河與岑雪敏的淵源,由趙大老爺派了趙青河擔當護院開始。
他帶一支護師小隊,專門負責這片親戚區的日常巡安,當然就到趙大老爺的囑咐,要對岑雪敏的出住行特別照顧。
他頭一日看到那位小姐就傻懵了,從此日思夜想,雖不至於在府里嚷嚷,在自家小院裏,還有他那些混棒哥們面前,卻是毫無顧忌,直說此生非岑雪敏不娶,平時無事獻殷勤,每月薪俸就捧給心肝人兒買這買那的孝敬。
岑雪敏其實並不輕浮,從無言談舉止得不妥,不過趙青河那會兒還是死腦筋,值錢東西都經姨母彭氏之手送,讓彭氏道兩句好話,再加上岑雪敏一顰一笑,足以讓他頭昏昏繼續努力。
趙青河出事時,也是他樂顛顛護送岑雪敏出遠門歸來。去時,他信誓旦旦,以為終於有機會表明心跡,連帶著人,讓泰伯泰嬸準備給他請婆。
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岑雪敏與趙子朔的娃娃親,不過,以趙青河天地不怕的脾,即便知道,也不會太在意就是了。
夏蘇想著這些,再看對面平眉淡冷,說不去找岑雪敏的趙青河,慨造化弄人。
趙青河也看夏蘇,對著探究的目,勾一抹瞇眼笑,「想我過去的糗事?」
這人如今十猜十中,很嚇人。
夏蘇卻道,「沒有,只想趙大老爺不厚道。」
「的確,他若將岑小姐與趙子朔的娃娃親說出,也不會令各家小姐搶破了頭,弄出這些沒意思的事來。」趙青河明白夏蘇的話,「不過此事不是大老爺背信棄義,而是趙老太爺的意思。」
夏蘇恍然大悟,「繞了半天,還是趙家四郎太優秀,長輩期太高,岑雪敏就算再出,家世也不錯,卻難比京里名門,所以老太爺不肯承認。」
「再者,大明律規定不得私訂娃娃親,民間雖然不管不顧,但有心要拿來做文章,也沒人能指摘不妥。」趙青河不讀古書畫知識。
夏蘇目覽過不遠的大明律書,也不再想什麼這人真變了,淡淡點頭,「這麼看來,岑雪敏也可憐的。十七八的大好年齡,父母不在邊,無法替作主爭取,而這頭定不下和趙子朔的親事,那頭又只能眼睜睜錯過其他好姻緣。」
「好比錯過了你兄長我。」趙青河說得那般坦然,笑瞧著夏蘇,卻得一枚白眼,就反過來揶揄,「這麼看來,妹妹比岑小姐還大兩三歲,妹妹更可憐。」
夏蘇對外談買賣,故意報大年齡,但到十月就二十了,只是有些娃娃相,皮又細白如瓷,如娃娃水,人總會往小了猜的年齡。
夏蘇除了白眼,沒什麼好說,「無論如何,岑小姐比同歲的周小姐要著急嫁。」
趙青河眼中劃過一道,開口卻換了另一件事來說,「妹妹今夜為何去了桃花樓?」
夏蘇沒瞞,「請人刻章印,《歲寒三友》還有七八日要了。」
趙青河顯得平淡的神終於有點生,奇道,「哦?桃花樓里刻章?你還真能找高人啊。」
他想起剛才在芷芳姑娘的屋裏自言自語那段話,大致明白哪兒學來的了。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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