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最好不是

廊檐落下串串雨珠，秦慎到的時候，苦濃重的葯氣味自門裡四溢而出。

恰老郎中問完診，輕步退了出來，秦慎兩步上前。

「家母如何了？」

老郎中同他拱手，「秦爺莫急，秦夫人眼下並無險況，只是本就心神不寧，氣過虛，此番又刺激，子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又落到糟糕境地」

老郎中將診脈的詳說於了秦慎。

秦夫人十多年不濟，時常延醫問葯，秦慎自小耳濡目染也懂得幾分岐黃之，當下聽完老郎中所言，面沉如水，負手沉默立在正院廊下。

老郎中留下方子，秦慎並未讓其立時離去，反而是請老郎中往客院稍事歇息。

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不知過了幾時，房中腳步聲到了門前，秦慎轉頭瞧去，丫鬟連忙上前。

「夫人醒了，正想見公子。」

秦慎「嗯」了一聲，撣去擺寒之氣，才轉去了房中。

秦夫人躺在床上，默然看著兒子。

秦慎見狀，乾脆揮手讓服侍的人盡數退下去，又讓傅溫著人守在門外。

房中充斥著濃重的藥味。

「你」秦夫人剛發出一聲，就不住咳起來。

秦慎連忙遞過水來伺候了母親。

「娘不要著急，這件事是兒子沒有置妥帖，您想知道什麼，兒子俱都說便是了。」

秦夫人還能想知曉什麼，自然是些實。

氣看了秦慎一眼。

「你說吧，莫要、莫要再騙我。」

事已至此，秦慎便將實話說了出來。

「兒子確實在半月之前就置了廖順，將其就地埋在了諸城，一來怕母親因此傷神，二來不想打草驚蛇，才沒有將此事說出，不想竟以此種方式令母親知道了。」

秦夫人有些驚訝，微微直起了上。

「那廖順，到底犯了何等錯事？你所說的打草驚蛇，指的是誰？」

秦慎從旁拿了個墊子給母親。

這些年父親與他在外做事，確實甚告知母親。

但此時秦慎也不得不明說了。

「是父親的宿敵邢蘭東，廖順便是被邢家的人買通，傳消息，甚至還在邢氏的牽線下，與海匪有錢財之此人著實留不得。」

這話令秦夫人甚是驚訝。

「那廖順竟被邢氏買通.」秦夫人不由地咳了起來，「他們一家跟我二十幾年，我待他不薄，他竟然能行此等背主之事，枉我」

秦夫人還沒說完，心緒便起伏起來，咳不止。

秦慎早已猜到母親聽不得這話，當下立即將客院歇息的老郎中了過來。

一番施針、服藥，約莫兩刻鐘的工夫，秦夫人才緩了過來。

老郎中不由地給這位大公子遞去眼神，「秦爺要是與夫人說話，萬萬斟酌。」

秦慎嘆了口氣，默然點了點頭。

待到眾人又退了下去，秦慎看著母親憔悴的樣子，才道。

「兒子不想告訴娘，正是這原因。」

秦夫人之前還驚怒，不僅丈夫，連兒子也欺騙自己，眼下聽見秦慎這般言語，有些恍然。

「是為娘的沒用了，連自己的陪房都約束不了」

想到自己長年累月地葯不離口，外面的事一概無暇料理，不住悲從中來。

秦慎無法，他並不擅長勸解旁人，只能給秦夫人倒了杯茶水，陪坐了一會。

好在秦夫人吃過葯，不時藥力上來，就睡了過去。

濃重的葯氣反覆盤旋，秦慎緩步走出正房。

傅溫前來回稟，說今日請老郎中宿在府中了，老郎中自己也道應該，說是秦夫人這般況，著實是危險，若非是今日正巧在隔壁府中行醫，未必能及時救得了夫人。

雨還在下，秦慎負著手，沿著抄手迴廊往自己的院落熙風閣而去。

傅溫一直跟其後，低聲說著另外的事。

「.屬下已經派人將此事發生前後的形問了一遍。那廖順的首確實是經衙門運送而來，他們本也不曉得廖順是咱們府中人，但據說諸城有認識廖順的人指了路。而廖順是被割而死的，諸城的衙門不敢做主，就送來了青州府衙.

「廖娘子那邊，今日確實是來府里，想讓黃菱出面，替給娘請個像樣的郎中看病，首運來的時候，正在外院，看見自己弟弟的首驚出聲.

「蕭蕓和黃菱都是不想告訴夫人的，但是夫人看出了兩人舉止有異，非要問到底，們便道怕夫人發怒只好說了出來.

傅溫把前後都說了，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男人正走到一叢翠竹旁。

一串雨滴自上而下落了下來，卻都被竹葉鋒利的新葉，盡數削雨，四散滾落開來。

男人眼角的寒像極了那片竹葉。

「繼續。」

明明都已經說完了，卻還要繼續。

傅溫心神一凜，聲音下了三分。

「朝雲軒，從頭到尾，沒有任何靜。」

話音落地，傅溫見自家主子眉頭微微一皺。

「是嗎？」

「屬下暫時只查到這些，」他連忙道，「但這件事發生的實在是過於湊巧了，將幾不太可能發生的點，都穿在了一起.」

說實在的，連傅溫自己都不敢相信。

明明是深埋在諸城的首，怎麼一場雨過去，就突然出現在了青州秦家？

而外院里的事，在宅養病的夫人還好巧不巧地知道了。

秦家四平八穩許多年，便是有似廖順這樣的背主之人，也很快就被發現料理乾淨，不會對府中的主子造什麼影響。

可自老爺在外有外室兒的事捅出來之後，在朝雲軒那位姑娘來了之後，秦家彷彿就開始不平靜起來。

尤其對夫人，似乎冥冥之中著一不利。

可這些日子，傅溫每天都有過問暗中盯著朝雲軒的人，沒有一個侍衛發現任何問題。

那位姑娘不是在院中種草藥，就是溜兔子，安分得不能更安分了。

甚至連傅溫都想不出來，還能如何安分。

但是，不利於夫人的事，還是發生了。

自家爺仍舊步履不變地走在前面，腳下踩在積水的石板上，時不時發出踏破水聲的脆響。

整座秦府在雨里驚得發慌。

傅溫低聲道了一句。

「要麼，真的和朝雲軒沒關係，要麼，那位姑娘恐怕.是個極厲害的人。」

秦慎的腳步踩在了一片雨水裡，在一片叮咚脆響之後停了下來。

傅溫看見爺抬起頭來，向某個方向看了過去。

傅溫順著看過去，看到了雨幕中視線迷濛不清的朝雲軒的房檐。

他聽見爺低啞泛涼的嗓音。

「最好，不是.」

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天空陡閃白亮，驚雷轟隆而至。

*

朝雲軒。

自那聲凄厲的聲之後沒多久，正院附近雜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接著有大夫急匆匆前來，秦恬也都聽出了一二。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眼皮一跳一跳得，令人不安。

管事王娘子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臉有點古怪。

秦恬看著，想了想還是告訴了秦恬。

「.廖順的首在諸城被人發現了，衙門送來了府里，夫人了驚嚇昏了過去」

秦恬險些沒能站穩。

這件事，以為只有和常子，以及那位嫡兄和下面的人手知道，想只要和常子不說話，此事怎麼都不可能捅出來。

可現在.這難道真是巧合？

嫡兄，又會怎麼看待？

積雨的雲層層疊疊在四方院落上面的天空，一時間昏暗彷彿夜幕即將降臨。

灰濛的天照著秦恬的臉上不，神暗淡。

已經不敢肖想什麼兄妹誼了，可這件事的突然發生，似乎在迫使走上令他懷疑與厭惡的道路。

到底是不是巧合，亦或是有人暗中擺布？

王娘子說完事便下去了，房間里只剩下秦恬和在一旁的兔子。

除了窗戶周遭，整個房間在水汽里黑黢黢，角落在無亮的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也不敢上前看清。

秦恬恍惚著將此事前前後後思量了一遍，在這宅院里沒有什麼人手，也沒有足夠的消息，什麼也想不出來。

就像一個蒙上了眼睛的人，被投到迷宮之中。

看不見周遭，亦識不清路。

漆黑的一切令人發慌。

呆兔子那一小團軀在黑黢黢的房中輕，秦恬將它抱在上，攏在手心裡。

「別怕，別怕，點了燭火就亮堂了。」

怔怔說了一聲，點起了燭火，抱著兔子就坐在微弱燈投來亮的地方。

護著兔子，灰安靜放鬆了許多。

看著懷中的呆兔子，有一瞬間，秦恬忽然想，自己要是只兔子該多好。

至，在這陌生昏暗的地方，還有人能稍稍護一下。

哪怕一下，哪怕只給一點點的安全，就好

思緒混地坐在窗下，不知過了多久。

雨將停未停，天逐漸暗了下來，秦府各院漸漸都掌了燈，只是按時送過來的飯菜卻遲遲未到。

天冬和蘇葉相互看了一眼，都覺得奇怪，恰王娘子不在府中，兩人商量了一下，由天冬去灶上問一問。

去了，但過了兩刻鐘還沒回來。

蘇葉甚是驚訝，灶房距離朝雲軒不算遠，一刻鐘便能打個來回，天冬不是貪玩的人，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

便又打發了個院里灑掃的伶俐丫鬟去找天冬，囑咐小丫鬟跑快些過去看看。

然而與過了一刻鐘，小丫鬟竟也在外面不曾回來了。

蘇葉左右覺得不對勁，就尋了秦恬把事說了。

「要不奴婢給您拿些花糕來先墊墊肚子，奴婢親自過去尋一趟？」

秦恬往了往朝雲軒門外，天冬們毫無回來的意思，略一思量。

「我與伱一道過去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