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青離開安車後,滿腦子都是“如何用石頭磨穀子”,走到一半,突然發現不對。
壞了,公主隻讓那些奴隸吃飽,沒看管他們的吏怎麽辦!
雖吏自己帶了糧食,但奴隸有而吏無,必定會讓吏們滿心不舒服。
這些人心中不滿,怎麽也要找個宣泄怒火的地方。公主自然不會有事,公主邊的人被公主庇護,自然也無事發生,倒黴的隻能是自己!
他剛才顧著興,竟然忘了這一點!
孫青想到這一層後,先是自我安,覺得姑祖母們應該不會忘記這一層。
可他轉念一想,公主發話,故祖母等人無有不從,那公主沒提到吏,們真敢主做主嗎?
不會。
孫青心中很肯定。
就算有聰明人想到這一層,但他們不做,在公主的庇護下,不會有事;做了,反而會開罪公主,惹上麻煩。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平白生出一樁事非呢?
但孫青也不敢再去求見公主,在對方心裏落下一個辦事不力的印象。
幾經掙紮之後,孫青想出一個法子——隻見他立刻找到故祖母孫伯姬,聲道:“大母,公主的糧食……當真夠?”
孫伯姬心沉重:“若隻是過褒斜道,倒是夠了,就怕三一餐,了例。未到岷郡之前,好糧便沒了大半。”
珍貴的黃米,米,也就是黍和稷,他們當然是不會,也不能拿出來的。但就算是麥子,也不夠這麽浪費啊!
孫青便給出主意:“公主隻了讓這些奴隸吃飽,並未規定非麥子不可。我見隊伍中還有許多豆料,不如參雜其中?奴隸一半麥,一半豆;吏全麥粥,這便夠了。”
孫伯姬不由打了個哆嗦:“你讓我欺瞞公主?”
“侄孫絕無此意。”
孫青知道自己此時絕對不能得罪這個姑祖母,雖然他並不認為孫伯姬真能對公主有什麽影響力,但對方一是長輩,二是公主的邊人,事未必足,壞事卻綽綽有餘。
所以,他誠懇地:“大母,有些事,公主想不到,您作為邊的人,豈能輕忽?譬如,公主雖未明要分發糧食給吏,但隻給囚犯吃,不給吏吃,這是什麽道理?自然也要分給吏一份。”
孫伯姬自然也覺得這樣不妥,可公主沒叮囑過啊!
看見姑祖母的態度有些搖,孫青趁熱打鐵:“公主沒,是因為在公主眼裏,吏早就算在其中,不用多提。”
孫伯姬還在猶豫不決,就聽見耳中傳來殷姮的聲音:“按他的做,吏的粥裏,可以添醬。”
霎時間,孫伯姬的臉大變,立刻對著安車的方向行禮:“諾!”
孫青不由怔住了。
他忍不住順著那個方向去,安車已經模糊到就剩一個細的點。
這麽遠的距離,他們的對話,公主竟然能聽到,還能單獨給姑祖母一人提示?
一盆冰水,直接把孫青澆了個心涼。
他從就是遠近聞名的神,也以聰明過人自詡,旁人覺得深奧晦的典籍,他一看就能讀懂七八分。太史令他才華,將他視作親兒子一般看待,傾囊相授,希他娶自己的兒,繼承自己的缽,而不是一直以來的家族傳承。
但孫青不想。
觀察星象、水文,研究算、音律,隻是他的業餘好,他最大的願,是希像先祖武信侯那樣,拜相邦!
孫青非常有自信,並且認為朝堂上的人都是一群傻瓜,雖然看見公主有神異,超過他的想象,知道勢不如自己判斷。可旋即輕易服公主,又讓他有些飄飄然!
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聰明,在公主麵前毫無掩飾!
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又是何等令人著迷!
假如能獲得這力量……
殷姮不知孫青的思緒已經飄那麽遠了,剛才聽見孫青的話,才發現自己確實忘了這些吏。
大概是因為對百姓同,對吏卻沒什麽覺的原因,下意識就忽略了這個群的存在。
但認真觀察過之後,殷姮就發現,這些吏也很可憐,自己雖然背著幹糧,卻必須省吃儉用,十半月都吃不上一頓熱的,一頓飽的。一旦下雨,糧食發黴,境就更慘了,與奴隸的區別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殷姮這才意識到,平素接的人,都是這世上最有權勢地位,最富貴的一群人。而這群人的數量實在太,到不能當作整個群的代表。
並不是每個吏都能使喚奴婢,更多的吏其實也就是領著一份微薄的俸祿,辛苦程度並不比自耕農。
雖然在這個時代,他們的日子已經比普通百姓,還有囚犯奴隸好過一大截,可在殷姮看來,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正因為如此,殷姮才點頭同意,並又加了一句,對標、孫二人:“三一頓,直到岷郡,到做到,你們轉述給所有人罷。”
聽見這個消息,原本死氣沉沉的隊伍,終於有了一生機。
畢竟,大家都知道,昭國雖然律法嚴苛,但曆代君王與朝廷諸公都很守信用。
了軍功換田宅爵位,就嚴格執行了近百年;
了沒有軍功,公子也等同於庶人,就直接了當地趕走所有不敢上戰場的公子,讓他們自己討生活,昭國就不存在“養宗室”這個概念;
在這些人眼裏,持王節的公主就代表大王,隻要公主話,那就一定算話。
殷姮自然不能破壞昭國數代君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公信力,畢竟老百姓淳樸歸淳樸,但你隻要騙過他們一次,那對不起,絕對沒有下次了。
故沉片刻,心道:“既然如此,去岷郡的速度就要加快了,不過,在此之前……”
必須理一個問題。
與此同時,“土”的力量穿過重重巖壁,到達一個散發腥味的,一條盤旋得如山一般高,鱗片黑到發亮的巨蛇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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