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諜總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人,如果不是,你失職了。」這是三叔諸多提醒中的一條,他不太強調,學生們也不太在意。
枚千重如今到這句話的「威力」。
氣象總局位於老城區西北角,這裡的建築雖然也都古老,但是高樓不多,維護得也比較好,看上去古香古,堅守著舊時的榮耀。
它也是翟王星上最為古老的機構之一,人類剛剛移居此星的時候,雖然自化農場已經積累大量能源,並已對行星環境做出初步改造,卻不是特別穩定,尤其是氣候,複雜多變,往往能造毀滅影響。
人類最初對數百顆宜居行星進行改造,一多半在農場階段失敗,倖存的行星又有一多半毀於氣候災難,最後只剩下寥寥七顆。
因此,監控氣象並及時干預,是行星早期的最重要任務之一。
氣象總局曾經是星球上最龐大、最重要的機構之一,等到氣候逐漸穩定,機構隨之而日益萎,甚至下屬的一些部門也被外部勢力寄生。
應急司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它要應對的危急通常與氣候無關。
行已有一段時間,陸林北與陸葉舟第一次來應急司,心不免有些惴惴,陸葉舟特意換了一新服,從停車場走向大門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整理角、襟,不停地問:「沒什麼不妥吧?不需要先跟老千通話嗎?咱們沒辦過任何手續,能進去嗎?我是不是穿得太正式了?」
陸林北或搖頭或點頭。
門口有警衛,檢查兩人的晶元,要求他們在電子屏上簽字,隨即放行,沒有任何為難。
已經到了電梯門口,陸葉舟還是不太相信,回頭瞥了一眼,小聲說:「這樣就放行了?有點草率吧?」
「可能暗藏別的檢測手段,咱們本不知。」
「對對,肯定是這樣,我想起來了,三叔講過,最好的監測手段,就是讓對方毫無察覺,沒準這電梯門就是……」他閉上。
電梯將他們送到三樓,這裡是行政區,一名年輕麗的文員正等候兩人,緻的臉上戴著一不茍的微笑,在前面帶路,領他們去往各簽字、錄像、注新晶元、領取品,但是不做任何介紹,既不介紹自己,也不介紹他人,與同事相遇,雙方心照不宣地各讓一步,連目都不接。
兩人被送回電梯,文員溫地道聲「再見」。
「注意到沒有?」陸葉舟小聲問,手裡捧著一隻塑料盒子,裡面裝著多份文件與小品。
「監控設備?沒發現。」陸林北老實回答,手裡也捧著同樣的盒子。
「你在想什麼?我是說那個的,看我的眼神很不一般,我要打聽到的名字。我有預,這會是我在城裡的第一段,刻骨銘心,分手以後一輩子也不會忘掉那種。」
陸林北笑著搖頭,「你在想什麼?」
電梯降到一樓,沒有停止,繼續下降,面板上卻沒有數字顯示,陸葉舟明知不會有意外,還是有點張,筆直站好,不再談論無關的話題。
電梯停在不知是地下幾層,門分開,出一條長長的走廊,枚千重站在遠,沖他們揮下手,轉進房間。
「你記住是哪一間了?」陸葉舟加快腳步走在前面,兩邊的房間看上去全都一模一樣,他怕一不小心就會迷失。
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枚千重所在的房間門是開著的。
房間不小,有七八米長,四五米寬,一左一右兩道門,設施極簡,一張長桌,周圍隨意排著十餘張椅子,桌面上一無所有,幾面牆上全是電子屏,沒有打開,灰濛濛一片。
除了老千,房間里還有兩個人,中年男子,站在桌邊,穿著整齊的套裝,神比套裝還要筆。
「把東西放下,該上的上。」枚千重說。
氣氛比較嚴肅,兩人二話沒說,將盒子放在桌面上,那兩名中年男人走過來,背朝新職員,正好擋住目,一份一份地檢查文件,時不時走一份,放在旁邊,作整齊劃一。
很快,兩名中年男子完任務,拿起被出來的文件,在桌上輕輕掂了兩下,向枚千重點下頭,就這麼離開了。
盒子里的東西所剩無幾。
枚千重去關上門,這才出微笑,讓兩人坐下,說:「都是程序:行政部門要證明你們『存在』,保部門要證明你們『不存在』,所以給你們的一些東西,需要收回去。不用擔心,你倆已經是應急司正式員工,職位是外勤初級調查員,你們所需要的一切證明,都在這裡。」
枚千重指指自己的腦袋。
陸葉舟鄭重地點點頭。
「你們的日常工作是信息傳遞,聽上去簡單,無非是接信、送信,比較枯燥,但是對組織非常重要。咱們都是同一批老師教出來的,所以我不多做解釋。這份工作你們至要做一年,表現好的話,有機會升為外勤中級調查員,還有機會接其它任務。所謂表現好,就是別出錯。信息傳遞不需要你們出新出奇,就是一個要求,別出錯,不是出錯,而是永遠別出錯。明白嗎?」
陸林北點頭,陸葉舟點頭之外加上一句:「明白,信息是間諜……」
枚千重揮手打斷,沒讓他說下去,「你們的右手食指注晶元了?好,把戒指戴上。」
兩人從自己的盒子里找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枚小巧的戒指,沒有鑲嵌珠寶,就是樸實無華的圓環。
戒指套在右手食指上,非常合。
「食指晶元唯一的功能就是儲存信息,你們閱讀不了,也沒有必要閱讀,送到指定地點,一趟任務就算完。」
枚千重讓兩人習慣一下戒指,繼續說:「戒指戴上,晶元正式激活,如果有人想奪取晶元,你們要做的事就是摘下戒指,必須搶先,過程中可能會發生意外,你們能接吧?」
兩人想到三叔那缺了一截的手指,並沒有因此膽怯,同聲回道:「接。」
「流程是這樣:你們每天的工作是正常玩遊戲,注意郵箱,一旦有限時信,就將它轉寄出去,收件人為空白。系統會提示找不到收件人,不用管它,點確認,信就會複製到食指晶元里,同時自銷毀。」
陸葉舟飛快地瞥了陸林北一眼,因為他猜對了,遊戲果然是傳遞信息的工。
枚千重又停頓一會,「接下來的流程尤其要記住,不準出一點錯:信寄給誰,誰就要在複製后五分鐘之出發,絕不能晚。樓下那輛車歸你們使用,三十到五十分鐘,能趕到氣象總局,對門衛說要去應急司,他們讓你進,你就進,不讓你進,你就離開,無論怎樣,任務都算完。」
「明白。萬一堵車呢?」陸葉舟問。
「租車、搶車、用兩條跑,總之想盡一切辦法在五十分鐘完任務,如果不能,或者覺得有異常,立刻摘下戒指——咱們這一行不相信巧合,哪怕是一次慣常的擁堵,也得警惕起來。」
「明白。」陸葉舟連連點頭。
「還有一個去,維極娛樂有限公司,位置就在你們住的附近,回去之後先去探路,步行的話大概半個小時,跑步的話更快一些。所以三十分鐘要趕到,對前臺說要見總經理,同樣,讓你進你就進,不讓,立刻離開,任務完。」
「我知道公司在哪,早就查過了。」陸葉舟搶道。
「這兩個地方流去,葉子第一次來應急司,第二次去遊戲公司,依次類推,老北正好相反。你們兩個永遠也不會同時接到信,自然不會同時出門。差不多就是這樣,記住了嗎?」
陸葉舟立刻複述一遍,陸林北只是點頭。
「簡單、枯燥,唯一的要求是別出錯,調查員都從這裡起步。」枚千重目掃過兩人,「應急司和遊戲公司的名字牌你們都拿到了,去哪裡就戴上哪一個,也不要弄錯。你們有什麼要問的?」
「沒有。」陸葉舟像搶答似地回道。
「那個呢?」陸林北抬手向上指了指。
枚千重出笑容,「是個麻煩,大王星方堅持聲稱那是個意外,但是不肯承諾多久才會離開,只說在儘力。私下裡,大王星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他們對咱們理刺客的結果十分不滿,強烈要求再次調查,而且要派人過來監督。雙方正在就此事談判,結果很難說。不過還好,應急司一直想深調查,是信息司非要提前結案,所以由他們承擔責任。應急司還要繼續調查下去,獨立調查,不總局和信息司的約束,規模會更大。萬一談判失敗,大王星的人非來不可,應急司要在他們手之前,就將真相查明,而且不能敷衍,要讓各方無可挑剔。」
「老千帶頭,小事一樁。」陸葉舟吹捧道。
枚千重臉一沉,「這麼重大的任務,哪裡得到我來帶頭?咱們都是配合者,等候命令、執行命令就夠了。」
陸葉舟顯得很氣憤,「還有誰比老千更適合帶頭?刺客是你設計找出來的!」
「別說沒用的,刺客已經死了,一切又得重頭再來。而且不要隨便議論上面的決定,你和老北把送信的活兒做好,就是最大的本分,在那些信中,沒準就有至關重要的報。」
陸林北想,就在他與陸葉舟來的路上,應急司一定發生了什麼,使得興緻的「帶頭人」老千,變了普通的配合者。
「來吧,我帶你們去見一位農場的前輩,每位農場子弟加應急司,他都要見一面。」
陸林北在枚千重的聲音里聽出一緒,因此猜測,或許就是這位「前輩」搶走帶頭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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