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英既是食又是草藥,煮湯后嘗起來稍帶些苦味,老師說公英又尿床草,有利尿的作用,如果你有腎結石呢,可以多吃公英。
煮粥和煮湯時主要用公英的葉,昨天半夏從樓下小區里采來了一大捆公英,這些公英放一晚上花都蔫掉了,於是半夏把葉子全部摘下來放進鍋里煮。
但不能只用公英,因為它和中藥一樣難喝還缺乏熱量,所以得再倒進去剝好的蓮子,加鹽加油,煮糊糊。
孩一手拿著扇,一手往爐膛里添柴,蹲在地板上。
火燒得很旺,廚房裡煙霧繚繞,半夏覺得野菜湯煮得差不多了,起咳嗽著從櫥櫃里掏出最後兩塊鹹魚,用手撕,加上切碎的馬齒莧涼拌。
大火快煮幾分鐘,香味就起來了。
「煮好嘍……」半夏端著滾燙的鍋子從廚房裡出來了,「公英蓮子粥煮好了!配菜涼拌馬齒莧鹹魚!」
興地把鐵鍋放在茶幾上,「爸,媽,來吃早飯!」
把野菜糊一份一份地分在碗里。
「爸媽,老師說的沒錯,昨天晚上我居然聯繫到了活人!活人!你們知道麼?還是個年輕男!上天終於聽到我的祈求,終於給了我一個可以幫我背野菜的帥哥!」
對於昨天晚上聯繫到的人,半夏並不清楚他的份,但這仍然讓大為驚喜,此前從未聯繫到過任何人,難道老師說的是真的麼?
這世上不止一個人?
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第二個人,那為什麼之前一直沒有找到?
不過這個城市那麼大這個世界那麼大,兩個人何其渺小,就像是大海里僅有的兩條魚,這兩條魚在它們有生之年能與對方相遇麼?
半夏用勺子緩緩攪拌瓷碗里的野菜糊,仔細思考昨天晚上的經歷。
但好在不是魚,有先進的通訊工,ICOM725短波電臺!
半夏不清楚這臺短波電臺的來源,在很小的時候,被老師撿到帶到這裡來時,那臺古老的電臺就在房間里了,能用電臺全是老師教會的,但並不像老師那樣擅長短波通聯,按照老師的叮囑,每天晚上都堅持對外呼,但從未想過真能聯繫到其他人。
老師的末日生存守則,第二條,堅持對外求救!
「今天晚上我再和他聯繫試試,他的頻道在14.255MHZ。」半夏舀了一勺野菜糊塞進裡,然後皺起眉頭,吐了吐舌頭,「哇,又苦又咸。」
半夏了,然後撐著腦袋趴倒在茶幾上,鼻子里哼哼唧唧。
「可是他馬上就關了電臺,為什麼?我有那麼嚇人麼?我都來不及都說幾句,唉……他究竟在什麼地方呢?他那裡有多人呢?他缺不缺食啊?我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沒魚吃了,我真想待在家裡用電臺喊一天,不過他會不會在頻道上呢?我也不知道。」
半夏什麼都不知道。
「他說他還有媽,真好啊……真令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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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半夏穿好服,套上一件淡藍衛,一條厚牛仔長,再從牆上取下弓箭。
弓是自製的,用手腕細的橡木削弓臂,熱理后稍稍扳彎,弓弦用三魚線擰,不用時弓臂和弓弦分開保存,使用時半夏則需要給弓上弦。
從弓箭袋裡出一長箭,面對牆壁,深吸一口氣,然後雙腳分立!轉!搭箭!輕微的「吱——」地一聲響,力量從腰腹傳遞到肩臂,左手在前右手在後,標準地中海指法,弓弦被穩穩地拉開。
半夏的目在這一刻陡然變得銳利,氣勢像矛尖一樣不可視,瞄準——三點一線,放!
孩心裡一聲短促的「放!」,手指應聲鬆開,離弦之箭從臉頰旁邊過,起幾髮,一聲破空聲響,木箭穩穩地釘在了對面牆壁的厚牛皮上。
「錚」地一聲,箭鏃深牛皮近一寸。
一套作行雲流水,半夏面無表地放下長弓,弓弦此時仍在。
弓還能用,孩長呼了一口氣,看狀態這把弓還能再堅持幾個月。
半夏是個箭高手,在箭造詣上甚至超過了老師,但老師槍法很準,半夏經常想如果讓用弓箭與老師對決,那麼十步之外,槍快。
十步之,還是槍快。
「爸媽,今天我要去玄武灣,家裡的魚吃完了,沒有吃的了,得去再抓一點回來腌著,大概太落山之前就會回來,你們在家裡等我。」
半夏把弓箭和箭袋背在上,弓箭可以用來打獵也可以用來防,如果在半路上遇到馬鹿,那麼可以用弓箭獵殺,如果遇到野豬,那麼可以用弓箭驅趕,如果遇到棕熊,那麼可以用弓箭給它表演一個垂死掙扎。
「應該不會到熊吧?我沒那麼倒霉。」
接下來把匕首進前的刀鞘里,無論何時,刀都必須隨攜帶。
再從電視櫃里掏出一把仿54式手槍,退出彈匣,確認彈匣的子彈數量,一共十七發,顆顆不,最後把手槍塞進大上的槍套。
半夏問為什麼這把槍仿54式呢?
老師說所有的手槍都仿54式。
刀,槍,弓箭全部都準備好,最後半夏把單肩包挎在上——老師的末日生存守則,第三條,無論何時,出門必須帶包!
這是鐵則。
就算你只是出門打個汽油……半夏會定期去加油站打汽油,也必須把包帶上。
包是急救包,包常備藥、繃帶、地圖、引火、照明燈、備用刀,無論半夏去哪兒,去多久,都得隨時攜帶這個包,老師為了給半夏養這個習慣,可是花了老大力,老師曾經跟說,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離開庇護所就意味著面臨生命危險,你踏出這個門,就要做好被這個世界吞噬的準備。
那時的半夏還不懂。
現在半夏懂了。
一切準備就緒,半夏用力擁抱沙發上的父母,然後在玄關換上鞋子。
「爸!媽!我出門啦!天黑之前一定回來!一定要等我哦!」
孩揮了揮手。
「如果我回不來的話……嗯,一定會回來的,我晚上還要去找那個帥哥呢,不能讓他久等了。」
說完關上門,然後飛奔下樓,一口氣連下八層,從單元樓的大門跑出去。
「天黑之前我一定回來——!」
孩一邊跑一邊大喊,有這種習慣,不知道是喊給誰聽,可能是喊給樓上的父母,也可能是喊給這個小區,喊給這個世界,彷彿只要有人能聽到的話,就能如約安全地按時歸來。
可眼前是一個狂野的、綠的世界,灰黑的混凝土被植逐漸覆蓋,破碎的路面上長出齊膝高的野草,所有的高樓都變了龐大的、披綠的巨人,只要踏出單元樓的大門,你就會到那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生命力和野,人類消失的歲月里,空出來的生存空間被大自然瘋狂湧。
半夏小小的淡藍影鑽進草叢裡,很快就被這個世界吞沒。
南京是一死亡已久的,上長出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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