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給荀卿染送過去的是只赤金扁簪,樣式有些老舊,不過金子的還是不錯的。常嬤嬤說,是方氏從自己陪嫁里特意挑出來給荀卿染的。
方氏的陪嫁十分厚,而且件件都不是凡品。這些年,方氏也給過荀卿染東西,每次都說是的嫁妝。但荀卿染很清楚,本不是。這一件,也是一樣,還不知是從哪個霉爛的箱子底翻找出來不要的。
當然,荀卿染還是高興地接了簪子,親自扶常嬤嬤坐下,對著謝了又謝。看著荀卿染寶貝似地擺弄著發簪,不知道該放在哪好,常嬤嬤十分滿意。說了兩句那小丫頭如何笨手笨腳,方氏已經如何罰了,荀卿染忙表示本不在意那件事。事就此揭過,於方氏,是不想讓人知道待庶,荀卿染則是不想讓君暉知道,免得橫生枝節。
再去見方氏,荀卿染便戴上了那隻扁簪,還故意戴在頭上顯眼的地方。荀淑芳瞧見,就問起來。因為荀卿染的首飾是有數的,也就照實答了。荀淑芳便向方氏撒,也要一件。方氏笑著嗔了兩句,還是送了荀淑芳一隻玉簪。荀淑芳忙回去就換了裝飾,另外還戴了方氏早先送的小釵,方氏笑的合不攏。荀卿染依舊錶木吶,方氏習以為常,也不見怪。
荀大老爺從城裡回來,便接連有本家、友人宴請。今天更有族學里的先生和兩位族老結伴來拜訪。正趕上荀君暉從學里回來,荀大老爺了他過去陪客。
荀卿染知道,這幾個人一定是來提給君暉族譜的事。荀卿染心下有些忐忑,派了寶珠出去打聽消息。自己也在屋裡坐不住,就帶上紅綃到後花園,打算剪兩隻鮮花來,換下已經開過了的海棠。
剪了幾支牡丹和芍藥,寶珠就跑來,荀卿染借口打發了紅綃去假山另一側。
「已經說了,說是三天後開祠堂。」
荀卿染一喜,又問道,「那太太那邊怎麼說?」
「這次是先生說二爺最近學的好,參加鄉試,肯定能中。族老也說老爺子嗣單薄,二爺早該族譜。老爺已經應了,剛才送了先生和族老出去,正進院來,要吩咐太太準備。」
以前也是荀大老爺應諾過,方氏總有法子給攪合了。不過,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讓再得逞,荀卿染下了決心。
看著紅綃轉回來,荀卿染就讓寶珠抱了花,打算回房。還沒出園門,就聽得一片吵鬧之聲。
聽著聲音來源,應該是園子東側的梨香院。那正是辛姨娘的院子,辛姨娘懷著孕,荀卿染不有些皺眉。
這幾年的經歷讓知道,院的鬥爭,不見硝煙,卻往往更加殘酷可怕。一面替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擔心,想快走幾步。一面又想到,那邊況未明,這時候過去,很可能會惹禍上,應該慢走幾步,或是乾脆繞到西側小門出去。
最終荀卿染還是向花園正門走去,同時心下慨,還是沒有完全融。對於人命的尊重,深植在的骨子裡,讓不得不做「傻事」。
出了園門,果然見梨香院門口有人出出進進,臉上都帶著惶急之,恍惚聽得人說姨太太不好了。荀淑芳和荀淑芝正站在梨香院門口,被院里辛姨娘邊那新來的丫頭纏住說話。
荀淑芳一眼看見荀卿染,眼裡劃過一算計,指著荀卿染對那丫頭道:「找我們有什麼用,那邊不是三姑娘?快請來才是正經。」
「姨太太不好了,姑娘能幫上什麼忙?大姑娘這是什麼意思?」紅綃不滿道。
什麼意思,很簡單,就是見不得別人舒服。荀卿染腹誹,荀淑芳的子,那是自己痛經,就恨不得天下人都大出。
那丫頭果然聽話來拉荀卿染,「三姑娘快來看看,我們姨太太剛才摔了,要不好了。」
孕婦摔了,那可是大事。
「可請了大夫來,找人去和老爺太太說了沒有?」
荀卿染忍不住出言提醒,小丫頭愣了愣,才點了頭。
這邊荀卿染被拉住,荀淑芳可也沒,被梨香院一個婆子拉住了。
小吳姨娘也趕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小產了?」也不知是不是一路跑過來的,還著氣。
一群人呼啦啦地進了辛姨娘的屋子。辛姨娘躺在床上,捂著肚子小聲。那個臉生的婆子彎腰站在床前,拿帕子著辛姨娘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汗。屋地上,春喜穿著水紅馬甲,白馬面,正和兩個婆子拉扯著。
「姨娘這是怎麼了?」「唉呦,見紅了沒有?」
荀淑芳小吳姨娘一進屋,都快步朝床前走去,卻被那婆子子攔住。
「請姨娘和姑娘們幫著服服春喜姑娘。說是太太吩咐來看我們姨娘。要姨娘拿花樣子給看,姨娘就去拿,就把姨娘絆倒了,如果不是奴才們進來的急事,還要踩姨娘的肚子那。春喜姑娘是尊貴的人兒,我們姨娘不敢置,也請消停消停,一會老爺太太來了,有鬧騰的。」
「你胡說,哪個去絆了,是自己摔的。」春喜辯道。
春喜已經十六歲,只是二等丫頭,可在方氏院子里,卻和大丫頭一樣,只聽方氏一人的吩咐。原先是針線房的人,後來被方氏看上調到邊去伺候。方氏屋裡吃的好的緣故,材凹凸有致。臉上的妝容也修飾的十分緻,應該是方氏親自教導過的。
也不知道是仗著是方氏面前的紅人,還是真沒做什麼,春喜樣子雖然有些狼狽,但是一點也不膽怯。
外面騰騰腳步聲響起,荀大老爺急匆匆挑門簾進來,落後兩步,方氏也跟著進了屋。
荀大老爺幾步奔到辛姨娘床前,那個婆子趕讓開。
「月容,你怎麼樣?太醫馬上就到。」荀大老爺看著辛姨娘臉灰白,心疼道。
「張太醫到了,張太醫到了!」外面兩聲喊,原來是荀大老爺專門派了自己的車去接了張太醫來。
荀卿染等人來不及退出去,只好暫時躲到屏風後面。
「姨太太這是了胎氣,可是吃了什麼忌的東西,還是不小心……」張太醫請國脈,緩緩說道。
「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婆子答道。
「懷胎未足三月,這形十分兇險……」
「請張太醫想想辦法。」荀大老爺急道。
「大老爺聽我說完,姨太太沒有大礙。我看姨太太這脈象,應是已經吃了什麼應急的保胎藥丸?」
荀卿染看了眼那面生的嬤嬤,聽辛姨娘稱呼為薛嬤嬤。這薛嬤嬤長的十分普通,可那不卑不的氣韻,荀家的婆子可都比不上。剛才荀卿染進屋時,薛嬤嬤正抓著辛姨娘的手,十分像在診脈。荀卿染直覺這個薛嬤嬤不簡單。
「是妾在城裡時,找郎中配了安胎的葯,說是能救急。」辛姨娘掙扎著說道。
「果然是上天保佑。」方氏在一邊念了聲佛。
辛姨娘已經沒有兇險,荀大老爺放下心的同時,也想起問妾是怎麼摔的,梨香院的人就推了春喜出來。
這個時候,荀家幾位姑娘並不宜在場。可荀大老爺和方氏似乎都暫時沒想到們。荀淑芳兩眼冒,本沒有告退的打算,荀淑芝則低頭扯著自己的角。荀卿染想了想,也就什麼也沒說。
荀卿染聽說,荀大老爺回來那一晚,宿在方氏屋裡,方氏特意了春喜進去伺候的。本來還想,第二天必是要抬舉春喜的,可是卻沒聽到靜。難道荀大老爺沒春喜?
「是你推了姨太太?」荀大老爺沉下臉問。
「奴婢冤枉啊,老爺。辛姨娘懷了孕,太太讓婢子過來看看。婢子陪著姨娘說話,是姨娘自己突然站起來摔倒的。這不關奴婢的事,是薛嬤嬤帶人進來,賴是婢子推的。」
春喜跪在地上,一邊說,還一邊楚楚可憐地給荀大老爺遞送秋波。
「哪有這樣的事,姨娘懷著老爺的骨,保養還嫌不夠,怎麼會故意摔倒,你不是胡說?」方氏在一邊問道。
「老爺,婢子說的全是真話,真的不關婢子的事。」春喜跪爬幾步,抱住荀大老爺的大。
荀卿染見荀淑芳突然捂住,似乎想笑而不敢笑,就像荀淑芳注視的方向過去,正瞧見春喜用蹭著荀大老爺的。
「請老爺給婢子做主,婢子是什麼樣,老爺最清楚的。」春喜又道。
「老爺,妾已經沒事了。老爺就饒了春喜吧。春喜妹子年輕,像個花骨朵似的,妾看著也歡喜。方才春喜妹子和妾講,以後要一起服侍老爺。妾很……很高興,春喜妹子想來也是高興壞了,才不小心絆了妾。妾,妾不如春喜妹子,只求老爺和太太讓妾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妾就心滿意足了。」辛姨娘從床上爬起來,強掙扎著說道。
荀大老爺還是了春喜的!
「你這賤婢,竟敢害老爺的子嗣。這樣惡毒的賤人,我荀家留不得。給我拖出去打死。」
辛姨娘適時地唉呦一聲,倒在荀大老爺懷裡。荀大老爺又加了一句,「拖的遠遠的去打。」是怕吵到辛姨娘的意思。
「太太也回去吧,準備三日後,開祠堂,正式讓暉兒族譜。」
方氏從辛姨娘屋裡出來時,臉是灰白的。
春喜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送回到方氏院里。方氏並沒收留,只給了家人幾兩銀子,讓們接了春喜出去養傷,說春喜傷好了再回來。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方氏留春喜在府里養著,春喜還能撿回條命來,送出去,說的好聽是回家養傷。事實上這樣的傷,在外面,以春喜的家境,其實就是等死。
荀卿染回到自己屋裡,記起們幾個從辛姨娘屋裡溜出來的時候,荀大老爺正聲安辛姨娘,讓不要聽「無恥賤人胡說」。看來荀大老爺對辛姨娘是有真的,不然也不會惱怒那樣置春喜。而方氏對待春喜這種「只要沒有利用價值,就毫不留地扔掉」的態度,又一次讓心寒。
吃過午飯,荀卿染正打算小睡一會,方氏派了人過去。
「從今天起,你就搬到我那小佛堂去住。」
小佛堂?荀卿染背後發涼,為什麼,方氏為什麼又要把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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