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涉被明瀾問的尷尬,趙媽媽擺擺手,丫鬟們就退出去了。
沒了外人在,顧涉神好轉了些,道,「是爹爹不對,讓你委屈了。」
明瀾展一笑,帶著淚珠的眸子笑起來水汪汪的,泛著澤,就像是夏夜裏最閃耀的星子。
明瀾最喜歡父親的就是這一點,有錯就認錯,不會佔著自己是父親是長輩就拉不下臉面給小輩賠不是。
搖搖頭道,「我沒有怪爹爹,方姨娘故意落水,又裝病,如果不是王老太醫把脈,誰會知道呢,爹爹還沒有兒子,心急些也很正常,不過我跟菩薩求了,娘親肯定會給我生一個胖嘟嘟的弟弟的。」
沐氏著明瀾如綢緞般的墨發,滿心都是疼。
顧涉就更尷尬了,他就算再心急子嗣,也不應該委屈兒啊。
明瀾仰著頭,看著顧涉道,「爹爹,方姨娘冤枉我,祖母罰我,我都不難過,只是大姐才剛過世,娘親心裏頭正難過,您不能委屈了娘親,兒就問一句話,四妹妹說方姨娘要生了兒子,祖母就要您抬方姨娘做平妻,是真的嗎?」
原本兒不應該過問父親納妾娶妻一事,但是正為這事了委屈,屋子裏也沒有外人,就問了。
顧涉也沒有怪明瀾不該過問這事,他道,「沒有的事,方姨娘就算生了兒子,也不會被抬平妻,那是商賈之家的做法,我伯府怎麼能做?」
不能做嗎?只要想,總會有理由的。
「雖然平妻是商賈之家先有的,但勛貴之家也不是沒有啊,不然,我才不會四妹妹激將呢,」明瀾嗡了聲音道。
顧涉一聽就知道,明瀾是要一個確切的答覆了,他看著沐氏,堅定道,「方姨娘生的兒子,也是你兒子,能拿腹中胎兒做算計,心狠手辣,我子嗣艱難,給養,還不得被養歪了。」
這是承諾方姨娘生了兒子給沐氏養,絕對不會抬做平妻。
明瀾其實要的也就是這句話,平妻之事,經過王老太醫一診脈,老夫人不可能再提了,除非和沐氏將來做了更令老夫人厭惡的事。
明瀾靠著沐氏,道,「娘親教養的孩子當然好了,不過我相信娘親能再生一個,省的方姨娘想兒子,天天往幽蘭苑跑,母親不煩,我還嫌煩呢。」
其實,過不多久,沐氏就會再懷孕。
只是連番的打擊,心俱疲,那孩子沒能保住,四個月的時候小產了,是個男孩。
老夫人心疼極了。
而沐氏原就子虛弱,小產之後,就一病不起,是用藥吊著,拖到明瀾出嫁,明瀾出閣的當天夜裏就咽了氣。
一死,明瀾就得守孝三年,兒家最好的年華就耽誤了。
纏綿病榻的日子,沐氏過的太辛苦,全靠對兒的疼支撐著。
因為就只剩明瀾一個兒了。
是的,沐氏生了三個兒。
顧容瀾不久前病逝了,明瀾排第二,腳下還有個六歲的妹妹顧雲瀾。
在三歲的時候,老夫人病了一段時間,吃藥總不見好,大太太請了道士來驅邪,說顧雲瀾和老夫人八字相衝,避開為好。
為了老夫人,顧家把顧雲瀾送到莊子上去住了。
一去三年,過年一家團圓的日子都不許回來。
沐氏懷孕后,不到一個月,顧雲瀾就在莊子上出事了,落了水,淹死了。
沐氏驚聞噩耗,當時就暈了過去,了胎氣,之後就一直臥床保胎,直到小產……
這一年,死的人太多了,都是的至親。
那些結了痂的痛苦回憶,被生生的剝開,鮮淋漓,痛的明瀾無法呼吸。
覺察到明瀾不對勁,變的哭了,沐氏擔心道,「明瀾,你怎麼了,有什麼話和娘直說,千萬別憋在心裏頭……。」
明瀾抹掉眼淚,笑道,「娘,我沒事呢,就是疼的,我先回去歇著了,等活蹦跳了,我再來看你。」
沐氏也不疑有他,畢竟膝蓋是真疼,明瀾從小到大,還沒有過那麼重的傷過。
喚來碧珠扶著,明瀾起了,走之前,還小聲叮囑顧涉道,「爹爹,你可得多陪陪娘親,免得總想起大姐。」
提起顧容瀾,顧涉也傷了。
顧容瀾是他第一個孩子,初為人父,對多了幾分憐惜,誰能想到,會這麼早就去了。
明瀾又一瘸一拐的回了流霜苑。
回屋之後,明瀾就再不想了,用了些糕點后,就仰躺在貴妃榻上,看著天花板發獃。
很困,但是眼睛睜的比什麼時候都大。
怕這是一場夢。
等睡著了,就再不會夢到了。
捨不得醒。
碧珠洗了果子,遞給明瀾。
明瀾手要拿,雲袖卻了下來,出白皙如玉的胳膊。
明瀾看的一怔,結果果子沒接穩,砸了下來,好巧不巧的砸到了口,被碧珠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碧珠,「……。」
先前才砸了三姑娘,這就遭報應了?
這報應來的未免也太快了點吧,雖然姑娘的……是稍微傲人了些,也不這麼砸啊。
對了,說好的找王老太醫要方呢?
碧珠正要說話,卻見明瀾忽的坐起來,著自己的胳膊,像是在找什麼。
碧珠一臉古怪,自己的胳膊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再細看,又覺察出不對勁來了,眼睛睜的比銅鈴還大,「姑娘,你手腕上的胎記呢,怎麼不見了?」
明瀾手腕上有一個火焰胎記,從娘胎氣帶出來的,說胎記也不盡然,因為那胎記和曾外祖母的一模一樣。
只是的胎記是在胳膊上,曾外祖母沐太夫人的卻在額心。
火焰形胎記極,因為沐太夫人的緣故,幾十年前京都便盛行一種火焰額妝,經久不衰,是明瀾最喜歡的妝扮,沒有之一。
也正因為這胎記的緣故,曾外祖母格外的疼,臨終前,再三叮囑外祖父和舅舅要不餘力的護著,舅舅對比對親兒還要好,要什麼給什麼,也不怪沐婧華妒忌,看不順眼了。
曾外祖母是在三歲那年病故的,經常把抱在懷裏,挲著手臂上的胎記,教與人為善。
記得曾外祖母說過,這胎記與一般胎記不一樣,它會消失,如果心存惡念,手中沾滿了鮮,胎記就沒了。
可從來沒有殺過人啊!
一般大家閨秀都不會殺人,最多杖斃一兩個刁奴,連丫鬟都沒打過一次,就怕婆子們下手重了,把丫鬟活活打死,手上沾了鮮。
一般小錯,都罰月錢,實在忍無可忍了,就賣了,讓們自生自滅。
可胎記怎麼會沒了呢?
難道是因為海棠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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