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掉眼角的淚珠，明瀾一腳邁進長松院。

其實並不想見到老夫人。

父親膝下無子，早些年，娘親不許父親納妾，是老夫人以強姿態父親納了方姨娘，生了嫌隙。

加之這麼多年，沒能生下嫡子，老夫人更是厭惡母親，連帶著，也看不順眼。

府里那麼多姐妹，有一個算一個，犯同樣的錯，的懲罰絕對是最重的。

母親和父親是投意合，舅舅撮合的，而大太太是老夫人千挑萬選的，又沾親帶故是長媳，進門一有孕，當夜便在大伯父邊放了人，賢惠大方，更得老夫人歡心。

但是真的有那麼賢惠嗎？

大房懷孕的姨娘不，最後不是胎就是小產，再不就死在產床上，大房也就一個庶出的六爺，連個庶都沒有，就那一個庶出的爺，還是大太太的心腹丫鬟抬的姨娘生的，在大太太跟前，六爺的生母梅姨娘比丫鬟過的還要卑微。

但是這些，老夫人都看不見。

除了方姨娘，府里哪個姨娘往常能到長松院去請安，被老夫人記在心裡頭？

便是逢年過節，都不一定能見到老夫人的面。

見明瀾被雪梨扶著一瘸一拐的進來，長松院的丫鬟都看著，竊竊私語，被李媽媽呵斥了，「還不趕去幹活！」

丫鬟僕婦們瞬間做鳥散。

屋，明瀾繞過梅蘭竹的雙面綉屏風，就看到了坐在羅漢榻上的老夫人，也到了老夫人的怒氣。

方姨娘落水胎氣之事，老夫人怒氣還未消，顧音瀾又是最疼的孫兒，卻被這個不討喜的給傷著了，能不生氣嗎？

見到明瀾，老夫人將桌子拍的砰砰作響，「孽障！還不跪下！」

明瀾不願，但還是乖乖跪下了。

老夫人氣頭上，再忤逆，會懲罰加倍，走了半天，也實在是站不住了。

大太太坐在一旁，哭紅了雙眼，正拿帕子抹著，見老夫人怒氣大，勸道，「老夫人，您彆氣壞了子，二姑娘年紀小不懂事，音瀾雖然傷的重，不便請大夫，將養十天半個月也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您要是氣壞了子，豈不是音瀾之過了，您消消氣。」

這哪裡是勸老夫人啊，分明是嫌老夫人不夠氣，火上澆油呢。

這不，老夫人火氣更大了，氣的口直起伏，指著明瀾道，「還年紀小？不到兩月，就要及笄了！」

明瀾畔勾起一抹嘲諷。

難得老夫人還記得過兩個月就及笄了，的及笄之禮就沒有辦，是在靜心庵里過的！

顧音瀾比只小一個月，卻是風大辦，那日，府里來了不大家閨秀給道賀觀禮，一邊嘚瑟一邊寒酸，氣的回屋伏在床上哭了半天，眼睛都哭腫了。

顧玉瀾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著，不敢太過分，又崩著臉道，「二姐姐對我有什麼不滿，就沖我來，你拿三姐姐出什麼氣，實在是太過分了，虧得三姐姐還心疼你被祖母罰跪，兩天沒進食，冒著惹祖母不快的危險，給你帶了饅頭！」

怎麼聽，都是明瀾忘恩負義，不識好歹。

人家心疼，給帶饅頭，回報人家的是什麼？一食盒！

可饅頭呢，誰看見了？

還不是們說帶了就帶了！

明瀾心氣憤，臉上卻滿是委屈道，「祖母罰我跪祠堂反省，不許府里姐妹探，我哪裡知道三妹妹和四妹妹你們會去看我，嚴媽媽讓雪梨給我帶了飯菜，我聞到了香味兒，在菩薩跟前，我哪敢吃葷腥，我昨晚又又困，夢到自己吃，就吃了半個包子，結果卻被菩薩變包子被人啃，看到飯菜，又想吃又生氣，覺得嚴媽媽故意害我，我惱恨急了，氣頭上，這才拎了食盒往外頭一扔，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越說越委屈，最後咬了瓣，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可不爭氣的，肚子卻咕咕咕的了起來。

兩天沒吃了，肚子聲，在安靜的屋子裡格外的響亮。

了兩天，在大魚大跟前還能忍著不吃，把食盒扔掉，這是大毅力了。

老夫人怒氣消了三分，但臉還依然冷著，「去把嚴媽媽來！」

嚴媽媽是明瀾的娘。

心疼明瀾是一回事，往佛堂送葷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明瀾年紀小，一把年紀了，難道不知道不能對菩薩不敬嗎？

前世，老夫人罰了，也責罰了嚴媽媽，但是懲罰並不重。

因為大太太幫說了好話，嚴媽媽雖然犯錯了，卻是忠僕，只是急昏了頭，這才做錯了事。

姑娘邊難得有這樣盡心儘力的人伺候著，一點小錯，小懲大誡一番，讓長記就了。

大太太這麼寬厚，老夫人最後打了嚴媽媽十大板，罰了三個月月錢就算了。

而嚴媽媽在床上養傷，沒有跟去靜心庵，罰回來，嚴媽媽的兒子已經娶了外院二等管事的兒為妻，兒媳婦都有一個月的孕了，終日臉上都是喜氣。

現在看來，嚴媽媽分明是賣了換回來一兒媳婦！

很快，嚴媽媽就被來了。

明瀾扔了食盒，傷了顧音瀾的事，早知道了。

一進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雙膝砸地的聲音聽的人心頭一震，只覺得膝蓋疼的厲害。

嚴媽媽疼的呲牙咧，連委屈，求老夫人息怒。

當然，大家也是真替委屈。

給二姑娘準備吃的，結果被二姑娘倒打一耙，真真是沒良心，往後再罰跪，看可還有人敢給送吃的了。

在大家看來，明瀾這麼做，無疑是在自絕後路。

嚴媽媽看明瀾的眼神都是失，還有不能言語的痛心，及到明瀾微冷的眼神，背脊一涼，心虛的趕把頭低下了，等察覺自己反應太大，又惱了，方才肯定還是看錯了，二姑娘素來敬重，怎麼會那麼看呢，一定是看花眼了。

正想再看明瀾一眼，就聽明瀾溫和了聲音道，「我知道嚴媽媽你是為了我好，你給我送吃的，這份心意，我很激，但是菩薩跟前，誰敢造次，我若是真吃了，你就是慫恿之罪，罪加一等。」

嚴媽媽了，沒有說話。

明瀾又著老夫人道，「祖母，嚴媽媽也是疼我，我雖然生氣，但並沒有真的責怪，扔食盒，也只是怕被菩薩懲罰，氣頭上的舉，讓雪梨送葷菜去佛堂，開罪了菩薩，您就罰去佛堂跪兩天，讓去跟菩薩請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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