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顧明瀾聽到有人在呼喚，「姑娘，你醒醒啊，地上涼，不能睡。」

清脆的呼喚，陌生中帶了些悉，似是在哪裡聽過？

「姑娘，你醒醒，醒醒啊。」

丫鬟一聲比一聲急，不醒，又換搖的。

一搖，明瀾只覺得腦袋裡裝滿了水，被晃的七暈八素的，不止腦袋咚咚作響，渾都疼。

想起來了。

這是碧珠的聲音啊。

那麼多丫鬟中，就數子最急，做事穩不了片刻，就急慌急的，彷彿天要塌下來了似的，到死，都沒能改了這急子。

想到碧珠的死，明瀾心口一陣揪疼。

當年，傾慕趙翌，心心念念都是他。

他去大禪寺祈福，也跟去。

讓碧珠幫傳信，約他去後山靜心亭。

碧珠圍著，揶揄的笑著，要一串糖人，才肯幫忙，被看的臉紅，推著，讓先傳話，回來給兩串。

碧珠高高興興的走了，走遠了幾步，還回頭叮囑不許耍賴。

可是沒想到，碧珠一轉，竟是永別。

失足滾下山，被人找到時，子都涼了。

碧珠是嫁給趙翌，搭上的第一條人命，也是從開始，邊的至親一個一個的離開。

所以，被大火燒死，後悔嫁給趙翌后，最先見到的是碧珠嗎？

「碧珠……。」

怕是錯覺，明瀾輕喚了聲。

碧珠停了手，連忙道，「奴婢在呢，姑娘，你快起來，地上涼，仔細凍著了。」

真的是。

明瀾鼻子一酸，太久沒有見到碧珠了，當年轉一笑的那一幕，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想再見見碧珠。

明瀾掙扎著起，只是子一，膝蓋傳來一刺疼，疼的倒吸了一口氣。

碧珠忙扶著胳膊，心疼道，「姑娘小心些，跪了兩天了，膝蓋肯定是傷著了。」

明瀾睜開眼睛，還沒有見到碧珠，就被眼前一幕給震的回不過神來。

看到了一尊紫檀木雕刻的菩薩，慈眉善目，正笑看著。

花梨木雕花案桌上擺著三角瑞銅爐，裡面燃著檀香，如如縷，讓人心平氣和。

這是……

顧家的佛堂啊！

夢到碧珠，可以說是愧疚，是想念，怎麼會夢到佛堂呢？

佛堂是最厭惡的地方，沒有之一，因為每次來佛堂就意味著罰，罰跪、抄佛經，深惡痛絕。

看著那尊菩薩，明瀾久不作聲。

碧珠歪著頭，看看，又看看菩薩，秀眉皺了皺，劉婆子慣會懶，連菩薩都敢不用心伺候，看菩薩頸脖子都結了蜘蛛網了，要再敢使喚，對橫挑鼻子豎挑眼，等出去了，一準跟夫人告的狀！

「姑娘，你沒事吧？」碧珠手在明瀾跟前晃了晃。

明瀾瞥頭，看向碧珠。

清秀俏麗的面孔，笑起來，角邊有一淺淺梨渦，和記憶里那模糊的影重合起來。

真的是碧珠。

明瀾眸底潤，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到碧珠，就能再見到爹爹和娘親了。

明瀾迫不及待，轉就要往外走，卻被碧珠拉住了袖，「姑娘，你可不能出佛堂啊，老夫人發話了，要你在佛前跪三天，給方姨娘腹中胎兒祈福，你要敢提前片刻出去，就再罰三天，奴婢知道你跪不住了，但是這一次，老夫人是真怒了，咱忍著點兒，已經跪了兩天了，不差這一天了。」

「給方姨娘腹中胎兒祈福？」

明瀾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

碧珠看著，靈大眼眨兩下，流一抹疑和擔憂，「姑娘，你是不是糊塗了？前兒你推方姨娘落水，惹怒老夫人，是老夫人要你幫方姨娘祈福的啊，你忘了嗎？」

忘了嗎？

這事怎麼可能會忘記。

當年盡委屈，百口莫辯，祖父祖母厭惡至極，就連父親都覺得任不懂事，遷怒娘親，覺得沒有管教好。

如果沒有這件事，也不會遇到趙翌，傾心於他。

後來有多麼的慶幸，現在就有多麼的後悔。

母親嫁給父親多年，生了三個孩子，可惜，都是兒。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老夫人做主，給父親納了貴妾方姨娘。

方姨娘進門之後，就給父親生了一兒顧玉瀾，後來又早產生了一兒子，可惜子骨太弱，不到半年便夭折了，方姨娘自己也傷了子。

養了好些年，才又懷了孕。

父親三十好幾了，長房嫡子都娶妻了，他連庶子都沒有一個，老夫人對方姨娘這一胎，抱了很大的期，求籤問大夫，都說是宜男之像，老夫人歡喜極了，要什麼給什麼，都越過了娘親。

氣不過，再加上顧玉瀾存心氣，說只要方姨娘生下兒子，老夫人就做主抬做平妻，不會委屈了父親唯一的兒子。

那一次，和顧玉瀾吵起來，方姨娘著大肚子過來勸架，當時，們就站在湖邊。

拂開方姨娘的手，本就沒有推，卻掉進了湖裡。

方姨娘被救起來后，直肚子疼，大夫診脈，說是了胎氣，恐怕會早產，老夫人一氣之下，就罰跪佛堂了。

後來，在佛堂跪了兩天，被人盯著，整整兩天，什麼都沒有吃。

丫鬟雪梨拎了食盒來，裡面裝的是大魚大，昏了頭，忘記自己還在罰，就在佛堂吃起來。

正吃著呢，顧玉瀾和顧音瀾就來了，看到這一幕，就去跟老夫人告狀。

罰還不安分，別說幫方姨娘祈福了，還對菩薩不敬，死不悔改，冥頑不靈。

老夫人怒上加怒，就把送到清心庵罰。

在清心庵里住了三個月。

也就是那時候，遇到了趙翌。

想到趙翌，明瀾手捂住了心口，不願在往下想。

屋外，丫鬟雪梨拎了食盒進來，鵝蛋臉，柳葉眉，一雙眼珠子烏溜溜的轉著，機靈極了。

見明瀾站著，連忙過來，抬高手裡的食盒，眼睛彎月牙，「還是嚴媽媽有本事，弄了好多好吃的，趁著劉婆子不在，姑娘趕吃，被瞧見了，一準要告狀。」

雪梨蹲下，要把飯菜拿出來。

明瀾先一步將食盒拎了起來，把飯菜蓋好了。

雪梨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姑娘，你不吃嗎？」

知道接下來會有多倒霉，這頓飯，還敢吃嗎？

不僅不會吃，也不想再跪下去了，要去見娘親。

握食盒，明瀾眸堅定，寧肯死，也不會再吃一口。

朝門口走去，手一抬，用力把食盒甩了出去。

看們一會兒來還怎麼抓包！

明瀾角揚起一抹痛快的笑，正要拍手呢，就聽到屋外傳來啊的一聲尖。